“嗖——”一道箭矢破空而來!
李令宜寒毛四起,身子一晃,隻見那利箭“噗”地一下,緊緊插入裴将軍脖頸正中!
裴将軍雙目瞪大,不敢置信望着前方。
他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那壯碩的身子便轟然倒地!
李令宜撫上右耳,心驚肉跳中,竟僵直了身子忘了躲避。
直至紀書甯和李幕匆匆趕來,她才回過神。
一衆小妾又哭起來。
這回,是哭得真傷心。
“何人敢在此放肆!”李令宜白着一張臉,轉身喝道。
遠處一人放下弓箭。
府中樹蔭影影綽綽,遮了那人面容。
她隻看到,已入六月天氣悶熱,他卻披了一件黑色大氅,将身體裹得嚴嚴實實。
他每走近一步,她心便漏掉一拍。
雖距數裡之遠,熟悉感越發油然而生。
“這種人,不殺,你還留着作何?”崔寂眉眼間寒冰一片,“難得你還能縱容他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他如此嘲諷,這冷冰冰的态度讓李令宜難堪不已。
“我的事,不用你管!”方才心中升起的激動瞬間化為憤怒,她亦冷冷道,“你也有今日,不顧後果殺一人,可曾想過若青州大營得知主将就此不明不白的死了,會不會大亂!”
“我在,就不會亂。”崔寂走近,靠在遊廊柱子上,神色恹恹。
他面色蒼白,好像許久沒曬過太陽般。
不過穿上錦衣,束發修冠,他又成了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令人心生畏懼。
蔣玉跟在他身後,向李令宜解釋道:“夫人……不必憂心,營中副将皆是我們的人,鏟除姓裴的,早在計劃之中。”
“不必喚我‘夫人’。”李令宜道,“如今你家大人的娘子,另有其人。”
蔣玉想張口說些什麼,卻看崔寂面色冷冷,似乎不打算解釋。
他隻好閉了嘴。
“這姓裴的就這麼死了。”李幕不合時宜道,“一群女子哭得人心煩!如何處置她們?”
紀書甯看向她,等待發話。
這群人中,隻有蕭側妃未曾哭泣。
她呆呆看着裴将軍逐漸冷掉的屍體,不願相信方才還在嘲諷自己後悔之人,下一刻便倒在地上不會動了。
“死了也好。”她目光轉而清醒,輕笑道,“原來你同我一樣,越是想要什麼,越得不到。”
“蕭側妃。”李令宜喚她,“裴将軍雖暴斃,可他那十箱黃金,畢竟對朝廷貢獻頗大,陛下封賞是少不了的……”
她忽然不想治她的罪。
畢竟活着受罪,比一刀殺了她更煎熬。
“這封賞既然裴将軍無福消受,必是要落到将軍府主母頭上的。至于誰該做裴将軍的未亡人……”
此言一出,那些小妾瞬間止住了哭。
“将軍府主母……”她們中立即有人道,“我先入府的!該是我!”
“你人老珠黃,将軍早已把你晾在一旁多年!”
“我有孩兒,不至于讓裴家斷了香火!若論資曆也該是我!”
這些人當場争搶起來。
李令宜看着蕭側妃,道:“說起來,你與裴将軍應最為親近,畢竟他有許多事,都未曾瞞着你……若你願意留在這兒,給自己争一個後半生,本宮可幫你脫去這側妃之名。”
蕭側妃冷笑:“如今我已是罪人,還肖想什麼側妃?若我不選留下,便是死罪。”
讓她去争,去搶。
李令宜感到疲憊,這小小一方後宅,不知又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裴将軍那些兒女,又不知能不能活下來。
“符瑜是邕王之子,皇室子孫,他的去路,本宮還要問過他兄長再說。”李令宜道。
蕭側妃低頭,露出一抹凄笑:“他若跟着我,我也不知能護他幾時,世子也是我看着長大,他……對自己的庶弟,下不了狠心。”
“你倒也清楚。”李令宜揉了揉眉心,對李幕道,“裴将軍突然重病暴斃,即刻起,封鎖将軍府邸!”
她轉身離去。
蔣玉見狀,扶着崔寂跟在她身後。
“你該去大營,親自安撫将士。”他道。
李令宜扯下腰間令牌,轉身扔給他:“既然你說你在,他們都聽你的,我還要這令牌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