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搖頭:“我還有事,不陪你了。”
蘇陌點點頭,目送着何奕離去,一言不發地抽了根煙。
一頭霧水的洋娃娃則小心翼翼道:“你要去幹什麼?我可以陪你的。”
蘇陌沒說話,隻是道:“今天有事,你先走吧。”
洋娃娃一步三回頭地離去後,蘇陌起身離開,出庭院門的時候,冷不丁擡腳踹在了銅門上。
銅門撞在石牆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何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身走了回來。
“陌陌,别這樣,你冷靜一點。”
蘇陌現在還能冷靜個屁!
他雙目通紅,一拳捶在了何奕的肩膀上,怒道:“滾——!”
何奕吃痛,皺起了眉頭,但是沒走,而是扶着搖搖晃晃的蘇陌,走到了大堂。
然而結賬時候,蘇陌才被告知自己的卡已經被停了,用不了。
何奕另掏出自己的卡遞給了經理。
“算我的。”
蘇陌卻一把将何奕的卡搶回來丢到了地上。
“我自己付。”
蘇陌直接扯下了自己手上閃閃發光的鑽表,扔給了經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蹲在地上撿卡的時候,何奕抿起薄唇,暗了暗眸子,随後又起身追了出去。
然而何奕卻沒有如願追上蘇陌,隻吃了一嘴對方揚長而去的車尾氣。
*
從殡儀館出來後。
蘇陌愣愣地坐在車上發呆。
他感覺鼻頭酸酸的,但是卻怎麼也落不下眼淚。
這個女人昨天還在和蘇陌歇斯底裡的吵架,說要送他出國。
怎麼今天人就變成這樣……再也說不出話了呢?
蘇陌心想,我一定是昨晚喝多了。
還在夢裡,沒有醒來。
坐在車裡抽了根煙後,蘇陌打開了廣播。
然而還沒聽上兩句,他就一拳直接砸爛了音響,因為廣播裡正在說的是他的家裡事。
“蘇家……豪門……破産……女星……跳樓……自殺……”
諸如此類的破碎字眼仍舊從音響中傳出。
蘇陌又砸了一拳,手流血了,音響也如願閉嘴了。
沒管手上的傷,蘇陌直接一口氣将油門踩到最大,疾駛去了自己常去的酒吧,一個人坐在吧台前,喝了個爛醉如泥。
等到要結賬的時候,蘇陌卻第二次被告知他的卡刷不了。
被凍結了。
不待蘇陌想出要怎麼付錢,酒保就被隔壁卡座上的一個男人給叫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酒保朝蘇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擠眉弄眼道:“那邊的先生說他今天請您的。”
這樣的戲碼在從前蘇陌泡人的時候也沒少用,但是如今他卻成了被泡的那一個。
蘇陌順着酒保指的方向看了眼,然後起身走了過去。
這個位置是這是這家店最好的卡座,卻空空蕩蕩地隻坐了一個男人。
蘇陌走到男人對面,無言坐下,冷眼打量着這個看起來隐約有些眼熟的男人。
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眼窩深,鼻梁高,上挑的眉眼之中寫滿了浪蕩不羁,看着有點混血的意思。
身上披着件皮夾克,上面綴着零星的鉚釘,留着一頭燙了卷兒的黑色長發。
耳朵上穿了環,是個黑色金屬的耳擴,弄成了指頭大小的洞。
這打扮,他媽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老不正經的東西。
蘇陌心裡暗罵了句,嘴角卻扯出來個笑。
“卡被家裡停了,謝了。”
“沒事。”
蘇陌想了想,自己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就将自己兜裡的限量版打火機扔了過去。
“走了,回見。”
男人敏捷地接住打了火機,微微挑起眉頭,沒說話。
目光卻長久停留在蘇陌帶着血迹的手背上。
*
走出酒吧後。
蘇陌打開軟件準備叫代駕。
然而叫到了司機後,他卻發現自己連訂單都沒法付款。
蘇陌氣的将車鑰匙往地上一擲,想要直接徒步走回家,然而剛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都差點忘了,自己的家已經被法院查封了。
蘇陌連家都回不去了 。
酒吧街的路邊多出了一隻蘑菇。
蘇陌蹲在路邊,将頭埋在了自己膝蓋中。
他難受,又想吐,又想哭。
但是他不能。
何奕說得對,他總要面對現實。
然而蘇陌剛準備起身去撿自己的車鑰匙,就眼睜睜地目睹着自己的車鑰匙被路過的野狗給踢到了下水道裡。
看着這條還傻呼呼樂呵的野狗連蹦帶跳地跑遠後,蘇陌終于繃不住了。
現在連隻路邊的野狗都能欺負他了。
什麼都沒有了的蘇陌,現在甚至連狗都不如了。
他把腦袋埋回了膝蓋中,做回了一隻蘑菇。
正當這隻可憐的蘑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
一道聲音卻突然在他身前響起。
“你……還好嗎?”
蘇陌淚眼朦胧地擡起頭來。
瞧見來人是那個剛剛幫自己買單的男人。
男人直接屈膝蹲在了蘇陌面前,平視着他:“我送你回家吧。”
蘇陌怔然看着男人,緩緩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有家了。”
男人卻用寬大粗糙的掌心牽起了蘇陌。
“那總不能流落街頭吧?”
蘇陌神志不清,恍恍惚惚地就被男人牽去了隔壁街上的豪華酒店。
電梯緩緩上升,蘇陌的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喝多了,但人還不是個傻子。
蘇陌明白了此刻的情況。
但是他也不在意了。
做什麼都好。
蘇陌現在隻想發洩。
隻要能讓他忘掉所有的煩惱。
蘇陌直勾勾地看着電梯反光塗層中的兩個身影。
猛地轉身将男人抵到了冰冷的金屬内壁上,主動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