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蘇陌又罵了兩句,剛準備挂電話,卻聽見何奕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會睡這麼早。”
蘇陌聽着對方有些低聲下氣的語氣,突然也有些不忍,放軟了語氣道:“我剛租了房子,收拾了一天,累傻逼了都,我不和你說了,繼續睡覺去了。”
何奕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有些陰陽怪氣道:“給你鑰匙不要,跑出去租房子,現在還嫌錢多?”
聽着這話,蘇陌真覺得何奕這狗嘴裡就根本吐不出象牙。
冷哼了一聲後,蘇陌直接就挂了電話。
*
再睜眼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蘇陌看了眼手機,才五點多,他起床洗了個澡,然後就下樓準備找點東西吃。
清晨的老城區,路邊都是剛開張的早餐店,在氤氲的晨霧中冒着騰騰的熱氣,蘇陌幾乎沒有見過這樣充滿着市井生活氣息的場景,一時間竟然有些看得入迷了。
在小區附近溜達了一圈後,蘇陌走進了一家包子鋪,點了一屜包子和一碗馄饨,一共花了十五塊。
吃完飯後,蘇陌向老闆打聽了下附近的菜市,然後去買了點菜。
現在不比從前,蘇陌從小吃東西就挑,腸胃也嬌貴,外面餐館裡的東西,要麼吃完就壞肚子,要麼就是根本吃不進口,倒還不如自己學着做飯。
然而躺在沙發上研究了半天菜譜後,昏昏欲睡的蘇陌放棄了,他又起身下樓,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麥片、面包、果醬和培根,還有果汁、酸奶和牛奶。
做人還是不能太挑剔,現在隻要餓不死就行了。
中午湊合着吃了一份有些糊掉的三明治後,蘇陌接到了殡儀館的電話,表示已經火化完了,問人要下葬在哪裡。
蘇陌沉默了片刻後,才回答道:“西山吧,需要我來處理麼?”
工作人員表示蘇陌可以來的話最好。
蘇陌便打了個車去了殡儀館,然後安排着将那個女人葬在了西山墓地,蘇家的家族墓地裡。
傍晚時分,雲霞低垂。
蘇陌靜靜看着面前的三個墓碑,父親、母親、繼母。
這世界上所有和他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全都安安靜靜地在裡面睡着了。
蘇陌給三人上了炷香,跪在母親的墓前,磕了三個頭。
從西山返程時,蘇陌望着車窗外浮光掠影的夕陽,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孤獨。
到家後,蘇陌給何奕打了個電話。
“給我介紹個律師,我需要認真研究一下條款。”
何奕也很痛快,馬上就安排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律師來聯系蘇陌。
蘇陌則告訴律師,他需要和蘇家相關的所有材料,律師有些驚訝,但是還是很快把材料都整理好了,第二天親自開車來送給了蘇陌。
這個律師大概是何奕的合作夥伴,蘇陌粗略問了他一些問題,心裡大概有了一些數。
挑燈夜戰了整整三天後,蘇陌看完了所有的材料,他得出的結論基本和何奕所說的差不多。
對于蘇家如今的情況,何奕沒有說謊,也大概是真心想要幫自己的。
但是蘇陌并不會輕易相信别人,尤其還在這種時刻。
現在的他,除了自己這個人以外,什麼都沒有了,何奕如果真的有所圖謀,也隻能是他這個人罷了。
放下律師的材料後,蘇陌開始研究何奕給自己婚前協議,裡面每一項條款都認真看了。
蘇陌看完心中有了計較,但是并不急着回複何奕。
何奕現在向他求婚,究竟是一時沖動還是蓄謀已久,蘇陌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
将所有的文件都收好後。
蘇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俱樂部老闆則給蘇陌打來了電話,說有幾個買家意向都挺強的,車也都試過了,挺滿意的,如果蘇陌有空的話,可以來聊下價格。
蘇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洗了個澡,換了身剛網購來的平價衣服,然後又啃了兩口面包,便打車去了俱樂部。
剛下出租車,俱樂部老闆大老遠地就迎了出來。
“有三個買家你本來就認識的,都是之前經常來玩的,但是還有個新客人,說是剛從國外回來的,正好急着找個新媳婦,一眼就看中了你的寶貝,價格什麼也都好說。”
蘇陌心下有了數,去更衣室換了身賽車服後,便跟着老闆去了賽車場。
夜色下的車場,空空蕩蕩,锃亮雪白的燈光幾乎晃得人眼疼。
三個人正圍在蘇陌的媳婦旁邊,顯然是剛試過車。
蘇陌笑着朝大家點點頭,分别遞了煙去。
有個纨绔還不知道蘇家出了事,接過煙後,忍不住擡手拍了拍蘇陌的肩,語氣頗為豔羨道:“原來是蘇少啊,我還說誰呢,能這麼舍得,這全球限量的車,說出也就出了。”
蘇陌不動聲色躲開了對方的觸碰,深深吸了口煙,聳了聳肩,道:“家裡出事了,沒辦法,要周轉。”
被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後,纨绔才知道自己大概說錯了話,便讪笑了兩聲岔開了話題。
煙抽完了,大家也寒暄完了,蘇陌看向老闆。
“你剛不是說還有個人?他人呢?”
“來了,剛去換衣服了。”
蘇陌聽着身後傳來的低沉聲線,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是說自己不認識的麼?
但是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