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宮殿陷入了近乎永夜一般的黑暗。
那些原本居住在宮殿裡的妖怪都被怨氣驚醒,然後連滾帶爬的逃出宮殿——好在怨氣隻籠罩了宮殿,蔓延到宮殿大門時便停下,沒有了繼續往外蔓延的意思。
宮門長道上,數名追随前任拔舌妖君上千年的大妖們面面相觑,最後他們請示性的望向了站在妖群最前面的狼妖奎木。
不同于其他妖怪狼狽奔逃出來的衣衫不整,奎木身上還整齊的穿着铠甲。
他深邃的暗綠色眼瞳望着前方完全吞噬宮殿的幽暗,神色有些晦暗。
同伴輕聲詢問:“奎木,這……”
奎木擺了擺爪子,道:“就在附近歇下,不要靠近這裡。”
奎木表面鎮定,心裡卻想了許多。
他想到自己不久前才接到的秘信:孽鏡地獄城的城主和他的親信死在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惡鬼手上。惡鬼殺死孽鏡妖君後卻沒有接收孽鏡地獄城,而是卷走了孽鏡妖君收集的許多珠寶,以及人界的奇花異草。
孽鏡地獄城因為失去了大王和能撐場面的大妖,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沒有人知道那夜痛下殺手的惡鬼是什麼來曆,所以孽鏡地獄城附近的妖城都不敢輕舉妄動,害怕重蹈孽鏡妖君的舊轍。
……那惡鬼不會就是他們拔舌地獄城新上位的大王吧?
*
一月。
元旦剛過不久,街道兩側的商鋪還挂着節日大促銷的橫幅。因為日期臨近新年,市裡又強調式的挂上了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通告,交通警騎着摩托來回巡邏,除了管交通之外還要管煙花鞭炮。
市一中門口學生街往裡,和隔壁職校鄰居,中間夾了一個小賣部。
幾個穿校服的年輕人和社會青年聚在門口抽煙,談笑,時有中學生路過,也不和他們對視,隻是遠遠的繞開,于是招來一陣音量毫不壓制的嘲笑。
倏忽起了風,逆着一開始的位置,把他們抽的煙往左邊送——在左邊街道上買烤紅薯的謝扶蕖被煙味嗆得一皺眉,回頭往小賣部門口望過去。
紅薯攤子的老闆找錢給他,謝扶蕖回頭收錢,三兩口吃掉烤紅薯,也不擦手,大步流星走到抽煙的社會人士面前。
北方人大多個高,而在一衆高個子裡,謝扶蕖的體格也挺拔得相當出類拔萃;他用糊了紅薯灰的手攥住對方衣領往上一拽,卷到胳膊肘上的袖口霎時被繃緊的肌肉卡住,輕松把人拽得雙腳離地。
四目相對,剛剛還在嘲笑乖學生的社會人士被謝扶蕖瞪得屁都不敢放一個,傻愣愣被他抽走了嘴巴裡的煙。
煙頭落地被踩滅,謝扶蕖松手把人往後一搡,單手敲了敲小賣部牆壁上的禁煙牌子:“傻逼,眼睛看不見就捐了,沒看見這裡禁止吸煙嗎?這麼多學生,想用二手煙謀害祖國的花朵?”
其他人慫巴巴的把煙熄了,垂着腦袋縮起脖子——如果有尾巴的話,他們恨不得把尾巴也夾起來。
看着這群人點頭哈腰的樣子,謝扶蕖頓覺無趣,随便将手在小混混衣襟上抹了兩下,轉身回去又買了兩個紅薯。
直到謝扶蕖走遠了,小混混們才敢直起腰來,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有新來的男學生不明所以,左右搖着腦袋打聽:“剛剛那是誰啊?看起來好兇,是我們學校的嗎?”
小混混腿軟的扶住牆,還不忘回答自己新收的小弟:“不是,是一中的。你記住那張臉,下次遇見他跑快一點。”
男學生:“一中的?看不出來啊,他打人很厲害嗎?”
旁邊的同伴握住他肩膀,把他推到小賣部的牆壁邊——小賣部牆壁上貼着很多報紙,同伴指着其中一頁頭版表彰,示意他看。
剛剛才吃了三個紅薯的俊俏少年赫然被印在上面,穿着一中夏季校服,表情懶散,單手拎錦旗。
旁邊加粗的黑體字寫着【高中生見義勇為,為路人追回财物】。
同伴:“你剛考過來,不認識他,但從現在開始你最好牢牢記住他長什麼樣子。這人能雙腿追摩托還能一拳把搶劫的飛車黨從摩托車上掄下來,一打三空手奪白刃還毫發無損,整個就一很有道德的變态。”
“我們正常人不和變态計較。”
樂于見義勇為的高道德變态謝扶蕖在學生街盡頭又買了碗甜豆花,坐在公共長椅上一邊吃豆花一邊掏出英語筆記開始默背單詞。
一中晚自習放得晚,有強制參與的要求,所以高中生大部分都住校。
謝扶蕖是極少部分不住校的那一批。
他放學出校門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街道上的宵夜攤子進入營業時間,彩燈從街頭亮到結尾,各色燈光融在燒烤孜然濃烈的香氣裡面。
謝扶蕖穿過熱鬧的街道,拐兩個彎,進入住宅區。
進入住宅區後,四周明顯的安靜了下來。
這片小區屬于安置房,但住戶并不混雜,甚至因為地理優勢,目前已經成為了炙手可熱,有錢也難以買到的學區房。
謝扶蕖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門後的三室一廳正陷在一片靜谧的黑暗中,随着謝扶蕖單手掀亮客廳燈——啪嚓一聲輕響,整個客廳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