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起又被林星漸關掉,等林星漸睡舒服了,再醒過來,其實房間裡的味道已經淡了很多。
但他還是把房間噴滿了香水,一直到荼蘼花的味道被蓋的死死的林星漸才把窗戶打開透氣。
洗漱完,他開門出去,就看見傭人……們,在門前站了兩排,個個垂着頭跟哭喪一樣,林星漸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
“我沒事,散了吧。”林星漸現在無比慶幸這裡的傭人他自己全換了一遍,特意選的都是beta,不然就這些事他還真不一定瞞得住。
傭人們聽到這句話才匆匆忙忙的離開,回歸各自崗位。
林星漸洗了個澡,下樓剛好能吃上東西,因為家裡常年沒有第二個人,這裡的規矩他定,過的比在原地區的那些少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個家族唯一的好處就是林星漸無論幹什麼他們都不會管,包括花錢,一天幾萬十幾萬對他們而言也隻是一個數字,連電話質問都不會有一個。
林星漸吃完飯沒急着去學校,反正他無理由的不去上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出門時司機要問他要去哪,被他拒絕了。
“我出去走走,有事會打電話。”林星漸擡手晃了晃手機。
司機識相的退下了。
林星漸去了一家熟悉的花店。
他來了很多次,那個花店老闆他認識,一看到他就自覺的包了一大束玫瑰。
林星漸沒進店,先在旁邊一顆的樹上挑着折了一小枝荼蘼花,等老闆包完才插在玫瑰花束的最外面,白色的花在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襯托下顯得格外脫塵。
那株荼靡花是林星漸叫老闆種的,覺得太麻煩她所以會固定打錢,但他每次來其實也就折一枝。
今天天氣很好,沒有太熱,沒有陽光,不算很黑,微風拂面時依舊帶來的是熱風,林星漸卻沒什麼感覺。
徒步走到一處墓園。
其實家裡離花店很遠,花店離墓地也很遠,隻是他不想讓别人知道,所以選擇了這種最原始的方式。
很平常的一天,很正常的墓園,熟悉的保安。
“小林,又來了啊?”保安發福的臉上堆起笑容,略帶方言地跟他打招呼。
“嗯,有一會沒來了。”林星漸也禮貌的笑笑。
縱使林星漸在外面的風評褒貶不一,有一段時間甚至可以說是差的離譜,但這個保安倒是一直對他和和氣氣。
或許是看着他一路長大。
“進去吧。”保安給他開門,看着他遠去。
林星漸很熟悉這條路,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走。
他曾在這裡待過兩個月。
沒有人知道,隻有他清楚自己的掙紮,那兩個月,他渾身上下隻剩被拽進深淵的不甘和熊熊燃燒的複仇心。
到墓前,林星漸把花放下,熟練的拿他疊好放在旁邊的幹淨手帕擦拭墓碑。
其實墓碑很幹淨,他隻需要把之前放在這枯萎的花收拾好,但他還是固執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林星漸才到一處有水龍頭的地方,把手帕洗幹淨,再把自己的手洗幹淨。
他臉上沒有表情,強迫症般把東西擺好才坐下,仿佛隻是在完成一個任務。
“你去世的時候我還沒分化,原諒我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麼,但聽說你挺喜歡玫瑰的,給你帶了些,我的信息素也給你帶了一枝,不喜歡的話你随便給點回應我就幫你丢了。”林星漸自言自語。
這段話他說過無數次,也知道不會有任何回應。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喜歡他有正妻隻把你當生育機器嗎?喜歡他無法給你提供情緒價值嗎?喜歡他的錢嗎?”說到這林星漸停了停,“那他确實挺有錢的。”
微風把樹上的葉子帶了兩三片下來,落在林星漸身上,他沒摘開。
“算了,你也挺可憐。”林星漸從頭到尾語氣都沒有任何起伏,腦子還不太清醒,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喃喃道,“還有兩年,等着我給你報仇。”
又一陣風劃過,吹起落葉又吹落,墓碑旁的人已然不見,獨留下一陣玫瑰和荼靡糾纏的清香。
林星漸并不想回家。
他現在的信息素不穩定,萬一林騰再心血來潮殺個回馬槍,他連跟他過個招的力氣都沒有。
于是他當機立斷去了地下研究院。
林星漸每次來都能見到褚衛忙前忙後的身影,四年前來還能看見每次都在前台學習的褚明逸,今天倒是沒看見他。
眼不見心不煩,倒是合了林星漸的意。
跟褚衛說了一聲,褚衛立馬給他找了間小房間讓他休息。
房間不大也不豪華,但很整潔。
林星漸對于住的地方一概不挑,不像其他少爺,他沒有那麼大的潔癖,隻是讨厭人多的地方。
他就三個要求。
能睡,沒味道,隻能有他一個人。
林星漸躺在一張小床上,身體倦縮背對牆。
他睡覺特别沒有安全感,進入深度睡眠的次數很少,有時候還會被吵醒。
就比如現在。
林星漸眼睛都沒睡睜開,抓住面前的人的手,瞬間坐起來用力往裡拉,美工刀出鞘的刀片已經抵在了來人的脖頸上。
細細密密的血珠先是一點一點冒出來,然後彙聚在一起往下淌。
林星漸出手會收着,一般也隻有最後一刻才出手。
他不想殺人,不想誤會别人,就像他也不希望别人對他做這些事。
褚明逸錯愕地看着林星漸近在咫尺的臉和無法忽視的殺氣,勉強鎮定下來扯出一抹笑:“我怕你不舒服,過來看看。”
林星漸這才像回過神來般松開架着褚明逸的手,淡淡道:“你最好是,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不然我不會手下留情。”
“是是是。”褚明逸遞了包紙過來,坐到離床最遠的沙發上,盯着林星漸擦刀的側臉出神。
林星漸看着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手裡的動作卻很細緻,眉眼間帶着煩燥和嫌棄。
褚明逸這才想起給自己擦藥。
第二次對我出手了,林,倒底怎麼做才能讓你嘗試接納我。
褚明逸本就黑沉的眸子暗了暗,想起了一些不算太愉快的經曆。
他第一次見林星漸是在林星漸10歲的時候。
那年他16歲,因為展現出了醫學方面卓越的天賦被爺爺帶到研究院。
林星漸那個時候還很小,臉上的嬰兒肥才剛剛褪去,矮矮小小的一個,标準的小omega樣子,身上卻沒有一點信息素的味道。
褚衛看到林星漸時立馬放下了手邊的事,彎腰遞了樣東西給他又跟他說了幾句話,時間太久,說的什麼褚明逸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大概内容是讓林星漸自己看着來。
林星漸當時要仰視才能看到褚衛,或許是不滿,他隻在最開始看了褚衛一眼,之後就一直盯着褚衛給他的東西,就連褚衛跟他說話他也隻是随意的點頭,沒多說。
褚明逸當時還懷疑過十歲的小孩能不能認識字,能不能看懂上面那麼多專業名詞,導緻他因為沒聽見褚衛叫他被揪了耳朵。
後來褚衛很忙,就讓他自己在研究所裡随便轉轉,他因為好奇心作祟,毫不猶豫的開始一間一間找林星漸。
最後是在一間小房間裡找到的,林星漸正等着旁邊的護士小姐姐給他打藥,他不哭不鬧,周圍也沒有大人在。
褚明逸跟在林星漸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到林星漸換了三個房間,短短半個小時一個手臂就一次性紮了三針,他還是一聲不吭的看着單子皺眉。
“一次性打三支藥可能藥效會有沖突。”褚明逸忍不住出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