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丫頭,你寫信給寶钗時隻說我這裡一切順利,不要提别的,免的你姑媽和姐妹們擔心。”賈政又叮囑道。
此時王熙鳳和平兒等已在廣州安置了下來,聽了賈政的話,她們決定在這裡休整一段時間,再考慮之後的行程。
商船損毀,王熙鳳要寫信給京城的寶钗詳細說明遇到的情況,難免要提到賈政的事。
王熙鳳聽了賈政的叮囑,又笑道“姑父總是這樣藏着掖着,難道我不寫明,姑媽她們就不會擔心了嗎?”
“道理雖然是這樣,但還是不要讓她們知道的太詳細了。”賈政笑道。
“總是要等老爺回到京城,太太和姑娘們才能真的放了心。”平兒說罷,卻對王熙鳳笑了一下。
“還有,我讓潘武買了一些廣州的土産,你一并派人送回去吧。”賈政說着将單子遞給了王熙鳳。
“怎麼還有幾株樹苗?”王熙鳳又問“京城的氣候恐怕種不活呢?若在金陵的話,卻比京城更和暖一些。”
“你姑媽讓我帶幾株樹苗回去的。我選的這幾種樹在北方也能活,若真的種不了,以後就再來廣州買一些吧。”賈政笑道。
“看姑父買的這些東西,竟比我都要心細了!好多是姑娘們喜歡的,姑父竟然都想到了。”王熙鳳又笑。
賈政此時卻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又道“别打趣我了,好好伺候平姑娘才是正經事。”說罷,賈政就走了。
“我看老爺有點像是落荒而逃了,姑娘的嘴可真不饒人啊!”平兒又笑王熙鳳。
“我可曾說過一句不好聽的嗎?”王熙鳳回道“隻是姑父自己心裡有事,才聽不下去了呢!”
王熙鳳說罷又緊挨着平兒坐下,捏了捏平兒的衣服,又關懷道“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一件大衣裳?不如在屋裡生一個火盆?”
平兒之前落水後一直抱着木闆漂在水上,回來後就染了風寒。三月的廣州,平兒卻總是說冷,王熙鳳擔心她,寸步不離地守在跟前,就怕她自己出門又着涼了。
“怎麼就這樣嚴重了?正和暖的天氣,用不着火盆的。”平兒卻笑了笑。
“你自己的身體不愛護,我說再多都沒用的。”王熙鳳歎了口氣。
“姑娘不要生氣了,我去床上躺着好不好呢?把棉被也蓋着,更不會着涼了。”平兒見王熙鳳低落,忙補充道。
“可是躺久了又不舒服了···”王熙鳳回道。
“那可怎麼辦呢?”平兒歪頭笑道。
王熙鳳卻拿出一床厚毛毯,裹在平兒身上,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平兒順勢靠着王熙鳳。
“廣州的氣候這麼好,我們都沒有好好看呢!”平兒歎道。
“等你傷寒好了,咱們将廣州玩個遍,好不好呢?”王熙鳳低頭笑道。
“姑娘不着急去南洋了嗎?”平兒又問。
王熙鳳笑着搖搖頭,又指着窗外開得正盛的一株高大木棉花樹,對平兒笑道“在金陵家中也移栽這樣一棵樹如何呢?”
“太高大了,恐怕不适合庭院裡種。”平兒也看了過去。木棉花火一樣紅的花朵,實在太熱烈了。
“我偏要種一株!”王熙鳳堅持道。
*
倭國人傳來的信最先到了賈雨村那裡。
“大人,快來看看這封信!”賈雨村說着話就将信遞給賈政。
信寫得挺長,難脫外國人常有的生澀僵硬。信中内容先是說他們将軍知道忠順王爺的秘密,又詳細描述了王爺在孟買的罂粟莊園,畝産多少,如何運往中國,又如何賣到朝鮮國,甚至還寫清楚了盈利多少。
随後就提出他們的要求,讓賈政與賈雨村帶着十萬銀子,水軍布防圖以及兩廣總督的特許通商承諾到北明島赴宴,雙方借此解除之前的誤會,最多隻能帶十名護衛。時間在三天後,署名是宇野三郎将軍。
“這擺明了是鴻門宴!大人以為如何?”賈雨村大聲道,又像是氣不過的樣子,還拍了一下桌子。
“你告訴王爺了嗎?”賈政問道。
“已經派人送信去了,可倭人要求是三天,這麼短的時間王爺來不及收到信回複的。”賈雨村道,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怒氣。
賈政踱步思考一會兒,又拿起信對賈雨村道“信中所說屬實嗎?”
賈雨村猶豫片刻,才下定了決心回道“我也不知道全貌,但他這樣說,恐怕八九不離十···”
賈政歎了口氣,又道“這樣的大事,不如直接奏請聖上如何呢?”
賈雨村聽罷猛地拍了桌子,立刻走到賈政跟前,直直盯着他眼睛,沉聲道“大人懷疑這事都是王爺私下做的,聖上被蒙在鼓裡嗎?”
賈政卻笑着拍了拍賈雨村的肩膀,又道“雨村莫要着急,且聽我說。事關重大,又涉及海防安全,我擔心不奏請聖上的話,恐怕之後要被怪罪的,并沒有敢絲毫懷疑王爺。”
“來前王爺都說過了,讓咱們全權處理,有事請示王爺就好,無需多此一舉,再去告知聖上。”賈雨村說罷,也坐了下來。
“為了不讓他們真的将秘密散播出去,咱們也許真的要聽他們的吩咐做事了。”賈政嚴肅道“隻是這三個要求要怎麼辦?”
賈雨村卻嗤笑一聲“他提了三個要求咱們就要拱手送人嗎?小小的倭人也太高看自己了!”
“雨村的意思是?”賈政坐到了賈雨村對面。
“鴻門宴自然是要去的,海防圖和銀子卻不能給他們。”賈雨村笑道。
“他們惱羞成怒怎麼辦呢?”賈政緊張道。
賈雨村笑着搖搖頭“大人怎麼也無法冷靜了?這卻難得!”
賈政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為王爺辦事,牽連甚廣,我也不敢像從前那麼自大了···”
“況且王爺對我的吩咐是将貨物帶回來,并且活捉倭國将軍。如今貨物已經損毀,咱們卻必須活捉将軍,所以還是謹慎些好。”賈政補充道。
“明面上隻帶十個人也就罷了,咱們就不能讓大隊人馬埋伏着嗎?”賈雨村笑道。
“可是北明島咱們并不熟悉,看這封信的口氣,那裡應該是他們的老巢,咱們又如何讓人埋伏呢?”賈政疑惑道。
“不能在島上埋伏,也不能在海上埋伏嗎?”賈雨村又道。
“隻怕他們在海邊也有許多放哨的。”賈政回道。
“等咱們進去了,就吩咐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外圍的倭人都殺了,再上島接應咱們。”賈雨村露出一個狠辣的笑容。
“萬一接應不及時,咱們二人的性命恐怕···”賈政猶豫道。
“富貴險中求,像大人這樣豪門大族出生的人自然是無法想到的。”賈雨村譏諷了賈政一句。
賈政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又問道“還是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穩妥一些,不然王爺知道了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