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茉子一股腦兒地講完,尚錦程的腦子顯然已經不太夠轉了,茉子隻好再給他解釋一遍。
知幸已經聽得很明白。正因為山下孝一的金字招牌,想讓他們曝出醜聞的同行不在少數,所以劇組的合同稱得上十分正規,不僅遵法守法,十分維護演員的權利,而且報酬豐厚。
第二次,尚錦程終于聽懂了,但也呆住了。
說實話,他缺錢,雖然作為中日交換生來東都大學,學費是按照原學校的學費給的。
但他和家裡斷絕關系後,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下學期的學費住宿費得自己掏,還有日常的生活開銷。
他找了一份壽司店的工作,因為是兼職,月薪隻有20萬円,日子過得捉襟見肘,他正想着再去打一份工。
500萬円的片酬,在現在的他看來幾乎是天文數字。
知幸把合同從頭到尾看了幾遍,确定了這個合同沒有坑人的地方,才略滿意的把合同合上了。
到此為止吧,再談下去就該簽合同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演的。
他心裡這樣想,想開口拒絕,但總覺得嗓子仿佛被什麼堵住了。走出這個房間,他便和他們再無牽扯,這是他想要的嗎?
他不知道,但是,有個聲音告訴他,自己想要什麼從來不重要。
尚錦程向知幸這邊轉過臉,神情因為高興而顯得生機勃勃:“平野君,你想演嗎?”
看到他亮亮的眼睛,知幸覺得自己很難開口,他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沒再去看尚錦程的神情,他站了起來,看向山下孝一:“抱歉,我考慮了一下,還是不太合适。”
山下孝一吃了一驚,馬上也站了起來:“平野君,不滿意合同我們還可以商量的!”
他的穿着,以及身邊時時有拓海伺候,家裡應該比較有錢。
山下孝一知道片酬對他來說沒什麼吸引力,但他既然願意坐下來聽他們講,就說明他肯定對這部電影有一定的興趣。
隻要還有興趣,無論如何都有辦法達成合作。
知幸露出一個微笑來:“抱歉,祝你們早日找到合适的演員,之後電影上映,我會去捧場的。”
他表現的十分得體,讓山下孝一想挽留的話一下子咽到了肚子裡,隻是睜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臉上帶着弧度剛好的微笑,比剛才闆着臉冷酷的樣子還讓人望而卻步。
他的得體有一種莫名的壓迫,讓人覺得仿佛和他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試鏡室的門又關上了,留下室内幾人怔在那裡。
山下孝一和茉子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頹唐的坐下唉聲歎氣。
尚錦程的目光還是鎖定在那緊閉着的門上,雖然剛剛平野君拒絕了山下孝一,但他總感覺對方似乎有苦衷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那個平野君給人的感覺,确實和雨宮影很像,沉默、憂郁、冷酷,然而内心卻很溫暖。
他肯定能把雨宮影诠釋的很好,可惜,他應該是不演了。
雖然他心中有一絲淺淺的惋惜,但很快就煙消雲散了,畢竟那是陌生人,無論什麼原因,他選擇不演,也不能把他綁來演。
轉過頭來,看見仿佛瞬間老了十歲的兩人,他訝異道:“兩位老師,你們沒事吧?”
山下孝一太蒼老,幾乎說不出話來,茉子臉頰凹了下去,有氣無力的解釋道:“錦程君,抱歉,電影項目應該是進行不下去了。”
尚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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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爺,你等等我,你走得太快了!”拓海見邊上沒劇組的人,終于忍不住朝知幸喊道。
知幸逃離劇院的動作實在太快,拓海都要懷疑後面是不是有什麼鬼在追着他們。
腳步放慢,然而知幸卻始終垂着眼睛,抿着嘴唇,仿佛不是很高興。
拓海看到他的神情,也老實的閉上嘴,雖然他很想問知幸對這個新項目的研究成果。
少爺不太高興,肯定是這些人太怠慢,還想要少爺演什麼電影,真是笑話,少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比拍電影有價值得多!
拓海在心中冷哼着,雖然不知道少爺研究得怎麼樣,但那種烏糟糟的地方,他實在不想再去了。
早春的夜晚還有些冷意,劇場外面的廣場很開闊,廣場邊緣打着昏暗的地燈,中心巨大的歐式噴泉發出嘩嘩的水聲。
今天真的好累……
昏暗的光線讓知幸感覺自己身上突然湧上難忍的疲憊,但回家不見得能緩解。
“少爺,我們就在噴泉邊等吧,車應該很快就來了。”
這段時間,東都大學的劇場内由于被劇組征用,不再上演戲劇,再加上劇院離學校主幹道比較遠,所以很少有學生來。
在這樣一個夜裡,昏暗的廣場上空空蕩蕩,除了他們兩個,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影。
聽到他們兩人靠近的聲音,噴泉邊突然開始窸窸窣窣的響動,幾個黑影從陰影處鑽了出來,啪啪幾聲,五六把手電筒打亮,照在他們兩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