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錦程和茉子跟着他們倆走進了餐館,坐在不起眼的靠牆角的位置,用菜單擋住臉,餐館中間的柱子正好将他們的身形掩藏起來。
裡堂内最裡面的位置,知幸和江沐安相對而坐,江沐安對着他們這邊,知幸背對着他們。
餐館内整齊擺放着材質一般的長木桌,椅子一半是卡座,一半是藤椅,看上去有些混亂。
老闆顯然也沒花什麼心思在裝修上,牆上挂着些招牌菜打印出來的照片,照片下紅底黃字的寫着價格。
他們的菜單不過也隻是一張塑封的硬銅版紙,白底,紅字或黑字地列着菜名和價格。
尚錦程有一種一秒坐在沙縣的即視感,不知道江沐安是怎麼從犄角旮旯裡找到這家店的。
“囡妮,今天嘢來吃飯?”知幸和江沐安剛坐下,穿着圍裙的老闆娘就樂呵呵的迎到餐桌邊上,她五十多歲的年紀,身形略有些發福,笑起來滿臉的細紋,但看上去很是和善。
“阿喲,今天捱帶了朋友來,駭漂亮噶,男朋友嗎?”老闆娘把菜單放到桌上,身子往知幸那邊挨了挨,邊打量邊用力的點頭。
她們說的話知幸聽不懂,老闆娘的熱情讓知幸有些難以适從,知幸臉上帶着有些僵硬的笑。
江沐安笑了起來:“何姐,他不太聽得懂。”
“阿喲不好意思,”何姐嘴巴一咧,改用帶着些口音的日語說:“請不要見怪,第一次看到小江帶朋友來,我有點昏了頭了。”
知幸連連擺手:“沒關系,江小姐經常來這裡吃嗎?”
“對呀,多虧了江小姐,我們這小店還沒倒閉哈哈哈。”
“倒閉了我去哪吃去啊。”江沐安将勾好的菜單遞還給何姐,她快速地掃了一眼,确認道:“今天除了平時點的那些,還要火鍋套餐和小籠包是嗎?”
聽她這麼說,知幸擡起頭看了眼江沐安,江沐安對他一笑,然後将目光轉回何姐臉上:
“對,對了何姐,你會做紅油抄手嗎?”
何姐嘶了一聲,有些糾結的攥起胖手:“诶呦,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我們不是四川的,做不太正宗。我叫建民把馄饨撈出來拌個紅油可以不?”
“知幸,不太正宗可以嗎?”
知幸立刻點頭,他前面不過是随口一說,沒想到江沐安這麼放在心上,還專門幫他問了。
江沐安對何姐點了點頭。
“好嘞好嘞。”何姐立刻在菜單上用鉛筆寫下,然後把那頁菜單扯了下來,随手一折。
“囡妮,我先去報菜了,茶水放在桌子上你們自己倒。”
點了菜後,江沐安兩手支在餐桌上,撐着腦袋,目光一直看着知幸的臉,知幸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将水壺中的茶水倒在杯子裡喝了一口。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手指還捏着杯壁,知幸抿了抿唇,擡起眼睛對上江沐安的眼睛,江沐安對他笑的很燦爛。
“多謝。”知幸說道。
“不用客氣,隻是沒想到你會對中餐感興趣,之前吃過?”
“沒吃過。”
江沐安的嘴角上揚了一度:“那就是有人和你提過了。”
知幸并不想和她就這個話題讨論下去,茶杯在他指尖微微轉動,他不鹹不淡地開口道:
“你是江英華的女兒。”
他說的是肯定句,江沐安的笑容加深了,眼睛微微眯起:“啊呀,終于發現了。”
“其實應該早就應該發現的,畢竟你也提醒過我了,隻不過此前被我否定掉了。”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杯子裡的大麥茶,淡黃色的茶水在杯子裡微微晃動。
一開始他就懷疑過江沐安的身份,上次劇組宴席上,江沐安對他說的那些什麼來找弟弟的話也很可疑。
她和江英華都從中國來,姓氏相同,其實很好猜到。
隻不過他此前不敢相信罷了。
一個如此成功的企業家會培養出江沐安這樣自由散漫的女兒,而且會讓她在娛樂圈自己打拼,而沒有任何幫襯。
于是知幸更傾向于相信這一切不過是巧合,直到江沐安拿出他彈琴的錄音。
仔細看,江沐安确實和江英華長得有幾分相似,都是非常大氣流暢的臉型,眉弓高眼睛深邃。
江沐安比她母親更加明豔大氣,而江英華則更幹練些。
“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啊呀,冤枉啊!”江沐安一臉無辜地擡起雙手,“雖然來日本确實想見見你,但電影确實是個巧合,說實話,第一次在片場見你時我還吓了一大跳了,你要不要先賠償我點精神損失費?”
她那天的神情确實是難以控制的驚訝,她的話不像是假的。隻是日本這麼大,拍電影的導演這麼多,這種幾率真的太低了。
他的運氣有時候真的很糟糕,每次感覺自己将要變得快樂一些的時候,就會有其他阻礙攔在他的面前。
江沐安知道他在拍電影已經成了不争的事實,雖然不知道她之前為什麼沒捅出去,但這對于知幸是件好事。
但現在她突然對自己攤牌,以此為把柄要挾他,顯然是想要得到什麼好處。
“說吧,什麼條件可以讓你保守秘密。”
江沐安看着他冷下去的臉,撅起嘴道:“你不要這麼嚴肅嘛,多笑笑,像平時那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