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暖陽溶溶,車在山腳下的一個舊式的木質建築停下,寬闊的大院裡全是浸泡着的竹子。
周藤看見照片上的女人從正堂走出來,撲面而來的古雅氣質,王清忙走上前握手稱呼她張老師,寒暄一番之後幾個人到了她平時工作的地方。
工作室是單獨開辟出來的一個現代二層樓房,裡面有幾個人在忙,也都知道有拍攝,都稍稍打扮了一下。
周藤很不起眼地跟在後面,博古架子上擺着一些張霖早些年參賽的獎項,和厚重的一些雕刻紅字木牌,最上面還擺列陳示着一把宮扇,光影下扇面的長袖神女栩栩如生,讓人驚歎。
周藤不禁微微仰頭注視,神情認真而又敬畏,張霖穿得很樸素,在鏡頭裡很從容,介紹着自己傳承了一輩子的手工藝術。
半交流的方式,更類似家常談話,但想要問的問題已經含括在裡了,後期剪輯得精簡一些便好。
但素材還不夠,扇子的制作周期很長,不可能全程跟制的,需要一些鏡頭,張霖的助理也是負責後續的事情,帶他們拍攝素材,說明日可以去山上拍攝挑選竹子以及前期準備工作。
王清應聲說麻煩了,助理很謙和客氣地說給安排住處,實際上公司已經在山下附近定好了酒店,助理便說有任何需要随時聯系他。
王清和拍攝組的一個同事帶着兩個組的人又忙了一會,臨近下午才收工回酒店。
張霖工作室那邊的人說安排了吃飯,這也是正常的,王清這邊便帶着幾個人去了,拍攝組七個人,他們内容監制組隻四個人。
周藤本不太想去了,但是祝鳴說陪她一起,要不自己沒什麼意思,酒桌上領導談事情,她們就是湊數吃飯的。
到了個很大的包廂,周藤想坐在不起眼角落,沒想到王清卻招招手,祝鳴和周藤對視一眼就坐在了他旁邊。
幾個人侃侃而談,王清問張老師怎麼沒來,助理起身倒酒說張老師工作室那邊還有事,就先不來了,話說的很漂亮圓滑,還敬了一杯酒,姿态很謙卑。
助理旁邊一個男孩是張老師的兒子張顧緣,大學還沒畢業,臉上神色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王清推了推眼鏡,笑着喝了一口,沒說什麼。
周藤隻吃飯,不喝酒,但席間有個節目制作的投資人卻老是舉杯,所有人都得附和,周藤也隻能擡擡手抿一點,實際上沒喝進去多少。
她以為自己不惹眼,結果中間座上一個領導手指一擡,對着王清笑說:“這是新人啊?不會喝酒?”
他這麼說就讓人尴尬了,周圍人酒杯都空的,隻有周藤那杯還是最開始倒的時候那個量。
王清打圓場說是公司裡的小孩,不會喝酒,那人卻說:“把這杯喝了吧。”
說得是面前那沒怎麼動的紅酒。
滿桌有點安靜。
朝着周藤看過來,張顧緣皺眉剛想說點什麼,助理偏頭微微把他按住了。
這在他們眼裡算不上什麼為難,都在桌上了不喝完一杯酒有點說不過去。
周藤沒說話,王清看了她一眼,那杯酒其實不多,周藤擡手就喝了,也沒看誰,那領導才轉頭繼續跟一旁的人說話。
不起眼的小插曲,誰也沒在意。
張顧緣眼睛卻看了一會周藤,他不喜歡這場合,但也沒辦法,煩悶地拿起手機扒拉人聊天。
姚琛這邊剛剛安排好酒店,在樓下等着少爺們出來一起去吃飯,正無聊呢看見了消息,想着還真巧了,他剛到,還沒來得及給他打招呼呢,他倒先發消息了。便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張霖和姚琛母親是多年好友,他和張顧緣聯系還算頻繁。
酒桌上已經空了好幾瓶酒,張霖出去接電話,在包廂外面跟姚琛聊了幾句。
他單手插兜,腳踢着地上的一個空瓶蓋,餘光晃過一個人影,他擡頭,叫住那從包廂裡出來的人。
“唉?那個誰?”
周藤緩緩轉頭,看着張顧緣,“叫我嗎?”
張顧緣電話還沒挂,看着她問:“你叫什麼?”
姚琛不知他那邊在跟誰搭讪,一副想跟人聊天還很拽的語氣,笑了一下,剛想挂電話就聽見那邊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叫周藤,有事嗎?”
姚琛一僵,剛要說什麼那邊把電話挂了,他想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的樣子。
怪不得在車上不說叫人過來,怪不得突然來半湖區玩,敢情要找的人就在半湖區。
姚琛連忙飛速給張顧緣發消息問他在哪裡吃飯,又問剛剛電話裡提起的制作節目的一行人安排在了什麼住處。
張顧緣手機嗡了幾聲他暫時沒管,看着周藤問東問西。
周藤知道他是張老師的兒子,耐着性子應付了幾句,但心裡覺得這人氣質跟張老師差很多,最後禮貌地說自己要去衛生間,張顧緣就點點頭,哦了一聲。
從後面看着她身影轉彎了才撓撓頭,拿起手機回消息。
酒桌上領導們還在聊,底下人已經有離席的了,周藤便在桌子底下也給祝鳴發消息說想回去了。
祝鳴說都走太惹眼,讓周藤先走,周藤和她對視一眼,拿起外套走了。
周藤其實喝了那杯酒後就沒吃什麼了,覺得胃裡不舒服。對這些場合也不喜歡,臉上不太高興的樣子,在包廂外面坐了一會想等祝鳴,但沒想到張顧緣先出來了。
她點點頭打招呼,但沒想到他直接坐在一旁,問周藤要回酒店?
周藤點頭,張顧緣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多,就說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周藤很幹脆地拒絕說不去了,張顧緣有點無所适從的樣子,又拿出手機,“嗯……加個聯系方式吧,你想看扇子我可以帶你看個近距離的,不是擺出來那個。”
周藤不好拒絕,張霖老師的氣質那樣,她的兒子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便緩緩拿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