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藤心裡很低落。

她确實是為了哄他，但是這也是她的工作和心血。

可陳空仿佛也沒做錯任何事情，一切确實是按規矩在辦，就算他不是在和周藤吵架，今天的結果也不會改變的。

周藤早就知道他是個有自己原則的人，可仍舊容許自己生出一點期望，期望得到一點點偏私，得到他的一點點不理智。

所以失望也是活該。

她堅持的東西那樣可笑，這場遊戲如同針對她的一次圍剿，對方不費吹灰之力，生生撕碎她的天真。

雨大了，窗外雨柱蜿蜒。

人都散了，宣傳部是最後走的，何簡星嘟囔着抱怨了一句，沈亦欣挑眉，她不需要失态，便有人會為她跳出來。

宋穎指着何簡星：“你說什麼？”

何簡星不甘示弱，“說話還不讓了，本來就是，東西做的不認真，請個專家，算什麼本事？”

“哼，有本事你也請啊，什麼野雞大學畢業，請不來人還要怪别人，有沒有道理？！”

還沒走的剩餘幾位同事紛紛變色。

周藤皺眉，本不想做無謂争吵，可何簡星忍夠了，她站起來就把那幾頁策劃書仍在對方臉上，鋒利的紙刃刮過，竟在下巴上留下一點痕迹。

一時間劍拔弩張。

事情傳到三十三樓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陳空下來的時候會議室裡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整個十七層的會議室擠滿了人。

陳空看見周藤臉色蒼白，站在中間，他走過去，聲音很沉，環視四周，“怎麼回事？”

宋穎仗着有沈亦欣的交情，先聲奪人，“陳總，是她們輸了比賽還出言不遜，還動了手！公司有章程有規定，這樣不理智的人不适合在公司待下去，我申請開除何簡星。”

周藤皺眉看向了宋穎，那眼神竟讓宋穎生出一點畏懼。

她不喜歡争吵，但涉及何簡星，她不能坐視不理，何簡星抱怨也是為了她。

況且實習将要結束，如果這麼被開除，她怎麼找下一份工作。

周藤走上前，正色道：“這不是什麼比賽，我也沒有不服氣，簡星不過随口說了兩句，你何必這樣得理不饒人？”

何穎哼了一聲，眼神沒有看周藤，但是嘴上說道：“誰不知道她是為了你抱怨的，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給誰看？沒有能力還沒有氣量，她把項目書扔在我臉上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

文彬擡眼看了一下陳空，出面緩和，“動手确實不對，但是開除倒也談不上，這件事公司會做出處罰的。先這樣吧。”

沈亦欣玩筆，來回轉着，裝作玩笑道：“空哥，大家都看着呢。公司有規定的，何簡星先動手都看見了。”

人人都知道沈亦欣和陳空有交情，對她不合時宜的稱呼倒也不很驚訝。沈亦欣像是試探，也像是玩笑，隐藏着要看看陳空到底會不會打破原則的本意。

何簡星眼圈通紅，她不忍心讓周藤站在她身前了，可周藤卻攥緊了她的手。

她臉色很差，神态也帶着一點疲倦看向陳空。

但眼眸在他的沉默中一點一點暗下去。

陳空開口，打破了周藤最後一點幻想。

“按規定辦吧。”

沈亦欣向後倚着，沒有說話了。

周藤點點頭，在片刻的寂靜中轉頭望向文彬：“麻煩文姐，準備兩份離職證明吧。”

她真的好累。

文彬睜大眼睛，皺眉想要勸阻，陳空變了神色，叫她名字，“周藤。”

帶着警告的意味。

這一聲叫得，會議室裡裡外外的人都品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周藤卻置若罔聞，聲音低沉地讓人心驚，包括陳空。

她又說了一遍，也不知道朝誰，隻是一句，“我不幹了。”

何簡星直接哭了，忍了又忍，實在是沒有忍住，也不在意别人看不看的，握着周藤的手，“對不起，怪我，藤藤，怪我，你别離職，别，我離職，沒關系的，真的。”

她邊說邊抹眼睛，周藤無奈，笑都沒力氣了，摸摸她腦袋，“别哭，沒事。”

她今天穿着襯衫，寬松牛仔褲和高跟鞋，彎腰，把地上的策劃宣傳書撿了起來，一張一張，宋穎腳邊有一張，她還提示對方讓一下，十分禮貌客氣。

撿起來之後，她卷了卷，扔進垃圾桶。

陳空拉住她手臂，“周藤，你冷靜一點。”

文總已經示意看熱鬧的人散開，可是員工們眼中震驚的神色已經不加掩飾，悻悻離開。

會議室裡的人暫時沒有動，誰都沒敢出去，大氣都不敢喘，因為沒有人看過陳空動怒。

沈亦欣也咽了咽口水，眼神微變。

周藤沒看他，隻說：“這裡是公司，陳總不要失态。”

她一身輕，掙開陳空的手，推開會議室的門走了。

陳空緊繃着下颌，偏頭時顯出駭人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