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绮千紗的葬禮和婚禮比，多了一個人。

那就是她和甚爾的恩惠。

小小的孩子才堪堪兩個月大，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給他填上姓氏。因為甚爾想一并換了自己的姓氏，所以就耽擱了一點時間，兩人總覺得時間還多着，等等沒關系。

但是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到。

夏油悠抱着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懷裡的惠一開始沒哭，但可能是冥冥中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媽媽了，也可能是被氛圍感染了，所以也哭了起來。

兩個人好似在比誰聲音大，哭得一個比一個厲害。

反而是甚爾一滴眼淚都沒掉。

他深深的看着棺材裡的石绮千紗，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恬靜，就好似僅僅隻是睡着了一般。甚爾希望她真的隻是睡着了，下一秒就會醒來，睜開帶着溫柔笑意的眼睛呼喚他的名字。

然而他看了好久，久到眼睛發酸發澀，面前的人依舊沒有睜開雙眼。

甚爾沉默的親手合上棺材闆，親手将她下葬。

緩緩平靜下來的夏油悠搖晃着還在抽泣的惠，他擔憂的看着始終沉默不語的甚爾。

石绮千紗的離去，好像也讓甚爾内部的某些東西坍塌了。

在回家的路上夏油悠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系統，你說她們死了後會去哪裡？】

【死了就是死了啊。死亡就是死亡，不管哪個世界都一樣。要麼魂歸地府修來世，要麼徹底消散在世間。】

【可這裡是二次元啊，很多二次元裡面的人死了也可以複活，或者以其他的形式回來。】

夏油悠急切的說道，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個世界很假，但熟悉之人的死亡宛如一個大拳頭狠狠地砸在他臉上。

系統沉默良久道，【你其實知道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冷漠，這時候才讓人恍然他真的是機械造物。

【我不否認确實有那樣的世界、有那樣的可能，這個世界可能存在同樣的可能，但是就根據你上輩子看的動漫來說，他們有哪一個得到了好結局嗎？】

夏油悠沉默了。

是啊，無論哪個世界，死亡都是一樣的。

石绮千紗的死亡打碎了他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讓他不得不直面一直不願去深想的某個地方。

那就是不管他覺得這個世界有多假多不合理，可周圍的人是真的，死亡是真的，羁絆和情感自然也是真的。

有人說親近之人的死亡是生者永久背負的懲罰，祭奠隻是生者無處安放的思念和自欺欺人。

那他這輩子的家人們做錯了什麼要背負起這樣的懲罰？錯在他們成為了他的家人？

夏油悠突然意識到自己做的有多麼混蛋，他輕飄飄的就決定回歸上輩子所屬的世界是多麼不負責任的表現。

想想夏油咪和夏油喵死的時候，他的痛苦是假的嗎？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份痛苦有釋然嗎？

沒有。

那麼你夏油悠又憑什麼覺得你的爸爸媽媽和兄長會釋然？

不是他們會釋然，而是你的負罪感會釋然。

你一直在仗着他們的愛意任性胡鬧。

夏油悠沒有哪一刻這麼清醒清楚的知道，他在欺負他們，欺負愛他的人。

“我吃飽了，你們先吃吧。”

夏油傑看着他弟面前根本沒怎麼動的菜，“......”

飯桌上的夏油爸爸和夏油媽媽擔心的看着異常沉默的小兒子。他今天早上說自己有事要晚點回，等回來後情緒就一直很不好，現在更是飯沒吃幾口就說自己吃飽了。

飯桌上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夏油爸爸和夏油媽媽看了夏油傑一眼。

夏油傑點點頭，幾口匆忙的扒拉完飯後起身向夏油悠房間走去。

“咚咚咚——”

“悠，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夏油悠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夏油傑輕輕的打開房門，裡面一片漆黑。

“怎麼不開燈？”

“......”夏油悠不說話。

夏油傑在黑暗中精準的找到夏油悠的位置，他輕輕的撫摸弟弟的頭頂，“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這麼不開心？可以跟我說說嗎？”

“......”夏油悠吸了吸鼻子，頭一歪将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哥身上，“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因為生病去世了，我今天去參加了她的葬禮。”

夏油傑第一反應是驚訝自己居然不知道他弟說的“姐姐”是哪一位，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但随後一想又覺得正常。如果說他的超能力是咒力，那他弟的超能力就是交際了。

附近幾條街的人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就算是第一次見面，就算是年紀相差很大，他也能跟别人聊得火熱。

小時候他咒力剛覺醒時不懂得遮掩，說過很多在别人看來的怪話和怪異的行為，導緻鄰居對他有異樣的眼光和一些風言風語。

媽媽一度曾想搬家。

後來是更小的悠挨家挨戶的敲門，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些什麼，雖然風言風語沒有了，但是鄰居們看他的眼神變得更加的不好說。

呃...就是有種奇怪的慈祥和同情？

咳，話題說遠了。

“死亡”自古以來都是個沉重的話題，再怎麼安慰都改變不了人已經死了的結局。所以夏油傑并沒有說什麼，他隻是無聲的抱住懷裡的弟弟，一下一下地輕拍他的背脊。

“哥，你覺得“死亡”是什麼？”

“唔...就是一場沒有再見的離别吧。”

“這樣聽起來“死亡”好像沒那麼可怕了。那有一天我要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