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先生,您真絕情。鐘之夏在心裡默默地控訴。但話到嘴邊,她改成了,“先生,那麼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因為她擡起頭時,看到勖嘉禮眼底海一樣蒼涼的落寞、孤獨。仿佛是海裡的冰山凍結在他的心裡,将他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他從未想過要離開,而外面的人也從未試圖點起火把融化那些尖銳的寒冰。
人都說,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然而他坐擁萬貫家财,卻并不開心。
她有些好奇,拉着他的手問他:“勖先生,您有沒有試過喝醉?”
勖嘉禮搖頭:“沒有。”
鐘之夏膽子終于大了,靠着他,接着追問:“那您喝酒嗎?”
受了驚吓後,她手腳冰涼,勖嘉禮幫她捂手,“不怎麼喝。”
哦,那就是會喝的。恰好,她也會喝酒。鐘之夏提議到,“那您可以陪我喝酒麼?”
雖然很詫異她膽子這麼小居然能喝酒,但勖嘉禮還是點了頭:“可以。你想喝什麼?”
聽到他願意陪自己喝酒,鐘之夏有了興緻,絮絮叨叨地說:“我喝的不多,也不貴。我隻需要一瓶便宜的清酒。下酒菜也不需要多,有什麼吃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上午吃的那種涼拌小海鮮就不錯。”
“中午光喝酒可不行。”
勖嘉禮想了想,詢問到:“要不然,叫他們煮點豚骨拉面。”
說到面,鐘之夏想起來了:“勖先生,可以換成港島街頭小吃魚丸車仔面嗎?”
勖嘉禮讀書時,也吃過這種面,頓時也覺得不錯,欣然點頭:“可以。這個不錯。”
鐘之夏很意外,愕然發問:“先生,您也吃過車仔面?”
這話把勖嘉禮逗笑了,“我為什麼沒有吃過車仔面?我也年輕過的。”
他這話說的,仿佛自己已經很老了似的。鐘之夏完全不同意,“難道您現在老了麼?您現在也非常年輕!隻要一出門,你就是整條街上最靓的崽!”
年輕麼?距離十七歲那年,已經過去十一年了。他曾經想成為一名偉大的籃球控球後衛,可那一天,他的隊伍因他突然缺席,産生各種内部矛盾,與CSBA全國中學生籃球錦标賽冠軍失之交臂。他覺得自己是有罪的逃犯。
在那場變故裡,他一夜之間失去理想,失去年輕的資格。
回過神後,勖嘉禮溫和地笑了笑:“我從十七歲開始,就不再年輕了。”
鐘之夏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嚴肅地批評他:“瞎說。您才多大。您年輕着呢。不要總說自己老了。您得暗示自己年輕,這樣你的心才不會變得蒼老。”
勖嘉禮笑了起來,語氣帶着褒獎和鼓勵:“你這樣才像個年輕的小女孩。”
“暴露話痨屬性,讓您見笑了,”但鐘之夏卻覺得自己說得太過文绉绉,矯情又磨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解釋到,“我其實挺愛說話的。”
他看她一眼,覺得這樣叽叽喳喳、吵吵鬧鬧就像春天的小山雀,“不見笑,我覺得這樣很好。就算沒有遇上晴朗的天氣,也可以做晴朗的人。”
鐘之夏試探地抱住他,依偎着他:“那先生,您也可以做個晴朗的人啊。我總覺得您心裡裝着一整個冬天。”
勖嘉禮低頭親吻她,但卻沒回答這個提議。
……
回到酒店,換上叫人送來的家居服,鐘之夏拉着勖嘉禮盤腿席地而坐,非要跟他“哥倆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順,七連巧,八匹馬,九連環,全來到”。
這真的是勖嘉禮從未接觸過的東西,他聽了非常不滿:“我們為什麼是哥倆好?哪有哥倆這樣好的?”
“……”
鐘之夏臉紅了一下,“勖先生,我懷疑你開法拉利,而且我有充分的人證物證。”
人證是她自己。物證,在床頭櫃裡,早上拆開用了一個。
勖嘉禮聽不懂她的網絡黑話,還認真地說:“我确實有輛法拉利,你有駕照給你開。”
“不了,不了,”鐘之夏偷笑着擺手婉拒,“我年紀還小,我哪裡好意思對您開車呢。”
勖嘉禮發現自己聽得似懂非懂,疑惑而關切地問:“你是不是喝醉了?”
雖然一開始,每次猜拳勖嘉禮都輸。但後來麼,輸的人換成了鐘之夏。酒過三巡後,鐘之夏不但說話越來越稀奇古怪,動作也豪放了起來。
她連滾帶爬,爬到勖嘉禮身邊,抓住他手臂左右搖晃:“沒有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喝醉哦~我很清醒的~要不我給您講個故事證明一下——”
勖嘉禮被晃得頭暈,無奈地點頭:“好。你講,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