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像是看破了聞硯的腹诽似的,及時打斷,使喚她:“用清心咒給他找找魂。”
你們道家的東西還用得着我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幫忙啊?
聞硯翻着白眼,心下默默吐槽長離肯定是修煉的時候做功課不認真,人卻口嫌體正直地掐了一段清心咒,說時遲那時快,一掌拍進莊通的會中穴。
“啊——”
回過魂的莊通再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聞硯捂耳,“請問這位道長公子,我能一巴掌拍死他嗎?”
長離咋舌,“不能!你這脾氣,怎麼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莊通尖叫:“啊!啊啊啊!啊!……”
在莊通看來現在的局勢很明顯,一個白衣飄飄的男鬼突然出現掐住他的頭,然後開始自言自語。
這畫面,真的不要太詭異!
聞硯不知道長離是怎麼忍下來的,反正她的耳朵已經忍無可忍,拼着再次觸發禁制也要催動法術顯相,露出一副青面獠牙的忿怒模樣。
“有……有鬼啊!”
莊通兩眼一翻,徹底吓暈過去。
“哎,你又吓人做什麼。”
長離無奈地搖搖頭,順手用劍柄抵住馬上要用腦袋着地的脆弱凡人,勉強救人一命。
聞硯不以為意,目光被長離手上的那柄破劍吸引,壓根兒沒品出那個“又”字從何而來。
“道長你這劍真好看!!”
她的眼睛都挪不動道了。
那把劍在外人看來不顯山不顯水,破破爛爛和一塊兒廢鐵沒什麼兩樣,劍柄上甚至布滿了鏽迹,劍鞘上也纏裹着陳破不堪的白布條,讓人完全不想注意到它。
然而聞硯卻透過劍鞘看見裡面那通身泛着紅色靈光的劍身,這是一把已經催生出器靈的神兵利器。
“我與道長雙修,道長将手中的寶劍贈我如何?”
她還是沒放棄“雙修”這句爛俗的台詞。
長離淡淡的眉眼終于露出一絲裂痕,咬牙切齒道:“雙修不是這麼用的,小姑娘家家,這個詞不要再用了。”
好吧。
聞硯不置可否,正想換個說辭騙得寶劍,長離道:“有人來了。”
阿西!!!
又是誰啊!!!
壞她好事!!!
聞硯很想吃人!!!
壁影之外人影綽約已然逼近。
“…….”
“道長這是?”楊淺奇道。
也是,任誰見着自己丈夫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枕在一柄劍上都會覺得奇怪吧。
長離一邊收劍,一邊說明情況:“他來祭奠…雲公子,被吓到了。”
怎麼吓到了卻沒說。
他本不是話多的人,這樣一說楊淺反而不好說什麼,憑着本能盯着聞硯的方向瞧。
直到長離似有所感,問她,“郡主過來是?”
楊淺似乎才反應過來,神色肅穆道:“雲岩病了。”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聞硯捂着嘴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見長離半天沒反應,這才恍然想起這位漂亮的道長根本看不見。
她心中不由湧起一陣淡淡的遺憾。
“不是我,也不是雲岫,我一直和你在一起,雲岫的紙身被你一把火燒個精光,他的鬼魂又靈力潰散,都快碎成渣了,根本沒有作祟的能力。”
她将自己要說的話連同拖了尾音的氣腔一起催進長離的耳朵裡。
長離當然知道不是聞硯,而雲岫一個小小的凡人鬼魂還不足以突破他設下的結界。
這事兒很明顯是有人沖着楊家供奉的那物來的。
楊淺心裡也隐隐有了推斷。
劉娘子摸過楊家供奉家仙的靈壇,所以暴斃而亡。
王大監帶人擅闖楊家禁地,于是王大監無故自缢。
雲岩抱了魂瓶,自此一病不起。
楊淺遲疑道:“難不成真是妖邪作祟?”
她并不信什麼起死回生,可她又的的确确感覺到雲岫就在身邊。
可雲岫怎麼會傷害雲岩呢?
楊淺實在很難相信。
他們楊家人,殺人,也被人殺,卻從來沒有被邪祟盯上過。
自她掌管楊家以來更是聞所未聞。隻有雲岫頭七那天,她見過一個奇怪的姑娘。
“十七八歲的模樣,手執黑色灑金琉璃傘,從頭到腳一身詭異無比的黑袍,眉眼如月,妖豔異常,不知道她是不是…”
聞硯拽着長離的衣袖大呼冤枉。
笑話,自己現下陽氣不足,法力幾乎全部被楊家密室裡的法陣壓制,和長離硬碰硬肯定吃虧,傻子才靠武力解決問題。
她能屈能伸,睜着眼睛說瞎話,“那肯定是我一時忘記怎麼施展隐身術,我是個老人家,記性不好。
而且我哪知道她什麼時候見過我,胡說八道,我根本不是什麼妖鬼邪祟。”
還是那個一着急就信口胡謅的性格。
長離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裡偷偷彎了彎唇角,很快又恢複了那高嶺之花的清高模樣,将欣長的身影不動聲色地朝左挪動兩步,将将替聞硯擋住楊淺如炬的目光。
玉清發帶在月華之下越發清冷。
長離手中的劍鋒揮斥一瞬,祠堂内的紅燭噼裡啪啦随即全都活躍跳動起來。
“郡主怎麼也信這些無稽之談,既說雲岩又病了,我便再去瞧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