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紀未晞眼睛一閉心一橫,使出全力一擊把藥丸一巴掌拍下去。
好,這下子藥是塞進去了,可方才還勉強算是個人形的聞硯大人,頭!!掉!!了!!!
“啊!!!你…你你你…你…”
紀未晞死的時候不足十六歲,哪裡見過這架勢,頓時三魂吓掉兩魂,叫得比剛下墳地的野鬼還難聽。
她要吓活了。
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去把那顆頭撿回來??還是要做什麼??
紀未晞想到親眼目睹過地精婆婆的飛馳妖生,她覺得自己還能再死一死。
“哦~你完了!!你把聞硯大人的腦袋玩掉了!!小美人~與其給聞硯大人陪葬,不如先讓哥哥我好好吃掉啊哈哈哈…”
“皮薄脆爽,看起來就很好吃……”
“哇,鬼原來也能死啊??你完咯,姑奶奶一定會把你剁成二百塊兒碎片拿去釀酒哈哈哈哈”
“桀桀桀……”
“……”
方才被聞硯的歌聲吓得不見蹤影的山野妖精們不知又從哪裡冒出頭來,一唱一和地恐吓紀未晞。
“吵死了,嚷什麼嚷什麼。”
聞硯被吵得整個鬼都不好了,如大夢初醒,渾身冒冷汗。
半晌,她睜開眼。
好的,看着和自己同一水平高度的腳尖,她理解紀未晞為什麼叫成這個鬼樣子了。
哎——
腦袋着地的聞硯大人歎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誰知道她死後屍體被弄到哪裡去了,沒有屍體的身闆就是如此脆弱。
而且她早已逝去千年,屍體想來應該是找不回來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斷胳膊斷腿,斷頭斷手腳。
啧啧啧,當時死得估計也很痛苦。
好在她已經忘了,就算曾經痛不欲生,于現在的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可能發生過的故事,既沒必要糾結,也不妨礙餘生。
隻有一個難處,就是這肉身沒縫合好的鬼,靈魂就算勉強縫合上也會很容易弄壞,她隔三差五就要拆線重新縫,偏偏她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唯獨針線活,做的不能說糟糕,也要被評一句鬼畫符桃。
沒辦法,隻能拜托阿三。
于是阿三縫一次哭一次,搞得她心裡壓力巨大。
哎,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聞硯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以極其誇張地姿勢自己把自己的頭按在斷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脖子上。
正想裝模作樣地整理一下儀容,結果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由于心不在焉,根本沒分正反面,于是倔強的聞硯大人再次極其誇張地将腦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擰回來。
紀未晞嘴角翕翕:為什麼不能好好拿下來再裝回去啊!!!!
聞硯:好活當賞!!我真厲害!!
“多謝你的那個什麼…玉什麼丹,也多謝你,我好多了。”
厲害的聞硯大人點石成金,默默變出一根繡花針,就着自己的長發為線,一邊在脖子上撩線一邊八卦,“你是說你在找回家的路嗎?”
诶?
小白花紀小姐完全跟不上這九曲十八彎的話題轉變速度。
最終嘴比腦子快一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美人垂淚,莫過于此。
聞硯覺得自己能理解。
她記性不好,也常常因為自己總是遺忘一些事而心情低落。
鬼之常情。
她還見過很多孤魂野鬼,魂魄殘缺找不到回家的路,沒有家人幡引也沒有鬼差收留,隻能在山野孤墳徘徊,一直到魂魄消散于天地。
世人常說的鬼打牆原是如此。
“别哭了,這麼漂亮的臉蛋上挂兩行血淚多少有點兒不和諧。看在你方才幫了我的份兒上,禮尚往來,要不我幫你找找家?”
聽見她誇海口,整座孟子山的孤魂野鬼都飄來湊熱鬧。
“老祖宗,老祖宗,我是承德四十八年死的,您幫我瞧瞧……”
“這姑娘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還能遇到這天大的好事,聞硯大人您看看我……”
“姑奶奶發發善心,我家在夾子坡路途遙遠我老是迷路……”
“大人大人……”
小鬼們湊在一起叽叽喳喳。
聞硯指節叩響腰間懸挂的青銅鈴禁步,一小節置于鈴中的犀角被點燃,随後青煙四起,她袖中羅盤飛速旋轉。
“别搖啦别搖啦,”一隻小斑鸠從聞硯袖子裡掉出來。
鳥小脾氣大,她張嘴便罵:“誰!誰打擾老娘睡覺,老娘撕……嘶!”
罵着罵着,發現自己的鳥毛被什麼人揪住了。
“你!”她扭頭,倒吸一口涼氣,“聞……聞硯大人……”
聞硯依舊笑眯眯。
“灌灌,勞駕,開個尋蹤陣。”
聞硯腕間紅色的絲線婉若遊龍吐信輕柔地纏住少女發抖的指尖,順便屈指一彈,彈飛了剛落在姑娘手上的灌灌。
灌灌沒能成功貼貼美人,不高興地扒拉着地上燃燒後的犀角香灰嘟囔道:“東南三百裡……”
在灌灌的指引下香灰如有神助,居然畫出歪扭八卦,使磷火剛聚成山形輪廓。
諸鬼正要瞧個熱鬧,聞硯突然擡腳碾散卦象。
“東南巽位三百裡是吧?”
她狀似無意地踢飛腳邊的枯木,恰好蓋住灰燼裡将浮未浮的鳳凰尾羽紋,而後掏出一張山海輿圖抛向空中。
袖風輕輕卷過泛黃的輿圖,圖上山脈突然滲出金芒,在晨曉下顯得格外刺目。
聞硯眉眼彎彎得意地輕笑,轉瞬又繃着臉戳小白花淚汪汪的眼角:“梧桐鎮清水巷紀家,三進院子東南角有口青石井——是也不是?”
紀未晞吓得打了個淚嗝:“您、您、您怎麼連我院子裡有口井都知道?”
“當然是因為本大人通曉陰陽......嘶!”
真是操了!!
正在凹造型的聞硯突然捂住脖子,新鮮縫補的咒紋裂開細縫,幾縷地魂氣息順着金線滲入輿圖。
這玩意兒自己縫還真縫不了,居然又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