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聯手,怪物躁動不安,沖着二人狂吠,嘴巴裡的人頭也齊齊尖叫,它猛的向檀月的方向沖過來,慧文若眼疾手快,拉着檀月淩空而起,落在高處的石頭上,夜梵鏡川緊鎖眉頭,法咒無用!個人交換眼神,抽身躲開怪物的攻擊。
突然,怪物安靜下來,頭上顯露出一個人影,啼巫!他笑吟吟的說:“鏡川!好久不見!”
鏡川凝眉傲然,鮮衣少年明朗坦蕩,與啼巫有千差萬别,雖然啼巫身着魔尊華服,但臉色慘白,身上纏繞着絲絲縷縷的魔氣。
啼巫說:“我隻想與廣寒宮的仙子說說話,你們怎麼這麼急不可耐,惹得我座下苦海山神躁動,我還得安撫它。”
夜梵神君看着他:“不知你與小徒,有何事相叙,竟勞煩你屢屢屠戮衆生。”
啼巫玩味的說:“你們的天帝說,要是我同意休戰,就把廣寒宮的仙子贈予我,不知這個帳,我該找誰去讨?”
鏡川凝眉看着啼巫,眼神中迸發殺意:“這個帳,怕是要成為一筆爛賬了!”
他爆沖到啼巫面前,迅速召出雷霆之力,雷霆神力可誅盡神魔,蕩滅天下不忠不義之徒,是鏡川的看家本事。
啼巫起了屏障避開雷霆之力,隐隐退去,隻留下一句話缥缈在空中:“有話好說,你這孩子怎麼就愛動手,你們且去苦海鏡中玩幾天吧。”
堪堪收手,就被卷入苦海鏡的幻像中。
啼巫現在還不想真刀真槍的和他打,他隻不過撥了一縷神識過來氣氣鏡川,要是真打起來,他是要吃虧的,況且,還沒跟廣寒宮的小仙子說上話呢。
衆人齊齊卷入苦海鏡的幻想中,眼前一黑,再睜眼,變幻了場景。
他們散落在這幻境中,檀月清醒在一間書房裡,對面坐着啼巫,她膽戰心驚,不敢聲張,安安靜靜四處打量。
啼巫讓她看牆上的畫:“你瞧,她好看嗎?”
畫中的女子愁腸半盞,娥眉緊鎖,朱唇一點紅,是個清冷美人,衣衫華貴,發髻上簪着幾朵月桂花,額間花钿點綴,端的是花容月貌,驚鴻豔影。
她誠實的點頭,啼巫笑着,非常驕傲的說:“這是我心儀的女子。”
檀月點頭稱贊:“魔尊很有眼光。”
啼巫仍然笑的天真無邪:“可惜她死了。”轉過頭看着檀月陰森森的說:“是被你們廣寒宮害死的。”
他笑的那樣燦爛,嘴巴卻說出冰涼刺骨的話,檀月斂住了呼吸,覺得有些害怕:“世事無常,魔尊節哀。”
啼巫冷笑一聲,點點頭,仍是面含笑意,卻有說不出的傷懷,他看這畫長歎一口:“我與你們廣寒宮,有着說不盡的仇與怨。”
擺擺手不願再提,他替檀月倒了杯水:“你喜歡鏡川啊?”
檀月思考了一下,點點頭,毫不避諱。
魔尊是個性情中人,眼神中是難得的贊賞:“鏡川生來就是仙胎,又來自神霄玉清府,他對你确實不錯,可你,資質平庸,不甚相配。”
檀月被刺的有些心痛,淡淡的說:“不勞魔尊費心了。”
啼巫走到窗邊,推開窗,指着下面對檀月說過來。
檀月不情不願走過來,這房間在二樓,窗外樓下站着鏡川,安安靜靜的仰着頭看她,他又搶先找到她了!
看着他芝蘭玉樹般模樣,檀月有些笑不出,鏡川以為她在害怕,綻開笑容以此來安慰她,檀月眼睛有些發熱,啼巫突然有些不耐煩,搖搖頭離開了,如一陣風,散在了天空中。
檀月回頭,早沒了啼巫的蹤迹,摸索着下了樓,跑到鏡川身邊,那種不安窒息的感覺才消失了。
鏡川愛憐的看着她,想要摸摸她的頭,檀月後退一步躲開了,低下頭。
魔尊說得對,她确實是貪玩懶散,不願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也不願有人為她改變,如果實在懸殊,就此作罷也好。
鏡川看着她,隻當被吓到了,不再強求。
這幻像,搭出一個小鎮的模樣,兩個人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中散步,竟有些在人間的模樣。
“他跟你胡說八道了些什麼?”鏡川側着頭問檀月,檀月故作輕松的說:“他說與我廣寒宮,有說不盡的仇怨。”鏡川凝眉:“别聽他瞎說,隻是有些過節。”他伸出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認真的說:“但有我在,便不會有什麼危險。”
檀月看着他,有些羨慕也有些失落,這樣的天之驕子,這麼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好像他懷揣着天下所有美好的事物,同時還道德高尚的像一個偉人,襯的她越發的不堪入目。
心中的惡念滋滋生長着,她頭一次對自己生出了厭惡之情,魔尊那些話言猶在耳,鏡川溫柔熾熱的眼神在她眼前,這一切像是憐憫般的示好,檀月不敢細想下去。
往前跑了幾步,在轉角處撞到了阿鎖,阿鎖見了她就沒好臉色。
檀月心中的怒火痛快的燃了起來,人人都說她配不上鏡川,人人都要甩臉色給她看,無論進退,都是她的錯。
她看着阿鎖居高臨下的蔑視着自己,心生一計,轉身跑回鏡川身邊,雙手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裡鑽,怯生生的看着他:“神君!”
鏡川頗有些受寵若驚,理所應當的回抱她,摸着她的頭發,安撫她:“怎麼了?”
檀月不說話,委屈的抱緊他,小臉埋進他懷裡更深處,鏡川眉頭緊皺,看着來人是阿鎖,稍松口氣,他以為啼巫又來了。
阿鎖面沉如水,他有些生氣:“什麼事急成這樣!萬一把人撞出個好歹怎麼辦,也不看看自己什麼體格。”
阿鎖不說話,看向别處,鬧情緒呢,鏡川低頭檢查懷裡的人有沒有受傷。
“君上!”音琦哭嚎着跑過來,抱住鏡川的胳膊,嘴巴像一個圓圓的燒餅,擠開了鏡川懷裡的檀月,檀月冷眼看着她,撒嬌賣乖,誰不會呀!
檀月捏着哭腔,拼命抱住鏡川,神君神君的叫,音琦也不甘落後,兩個人像扯抹布一樣拉扯着鏡川,鏡川臉都耷拉到地上了,沉聲道:“鬧夠了沒!”
來回撕扯的兩個人停下來,鏡川含着薄怒斥責音琦:“你什麼時候能像個大人啊!”音琦臊眉耷眼的低聲嗫嚅:“君上。”
鏡川不理她,轉過頭看着檀月:“你!”
檀月先發制人,學着音琦的樣子,委屈道:“辛辛~”
鏡川都被氣笑了:“什麼?”
檀月暗呼不好,馬上抱緊他的胳膊,重新撒嬌道:“神君~”
鏡川假意推開她,冷冰冰說:“我不吃這套!”
他吩咐阿鎖:“把音琦帶到安全的地方,我一會和你們彙合!”
說完就自己怒氣沖沖的走了,檀月對着阿鎖做了個鬼臉,跑着去追鏡川,阿鎖瞪了她一眼,抓住哭唧唧的音琦,往安全的地方撤。
檀月跟在鏡川身後,心中怒火方消,看着音琦哭的樣子,她痛快極了,甚至在想如果能把阿鎖也氣哭了,她就更開心了。
鏡川停下腳步,沒有轉身都能聽到她那得意的傻笑,她不注意,柔軟的軀體撞到了鏡川的後背,鏡川面紅耳赤的轉過身,認真的說:“以後,就叫我鏡川吧。”
檀月看着他羞赧的樣子,有些走神,沒聽見他說什麼又問了一句:“什麼呀?”
鏡川很認真的說:“我的名字,你可以直接叫。”
檀月的心被霧霭纏住了,她心不在焉的答應下來:“記住啦。”
而鏡川得到肯定回答後,是有些欣喜的:“沒什麼人喚我名字,他們都叫我畢辛,但你可以,人前人後,都可以。”
也許是他的臉太紅了,也許是他說的話太誠懇,檀月的心浮浮沉沉的,即将淪陷在他的溫柔裡,她能确定,他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心動不已。
可啼巫說的沒錯,她配不上他,但此刻他的眼睛裡,全是溫溫柔柔的呢喃,不清不楚的情愫,她像一個觊觎寶物的飛賊,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看着他面如冠玉,如琢如磨,她大着膽子,想嘗嘗他的味道,被他笑着躲開,手指點在她的額頭,輕聲呢喃:“想幹什麼?”
檀月回過神來,羞紅了臉,鏡川笑着走遠,她無奈追上去解釋:“我沒想幹什麼?你誤會我了,我就是和你親近親近.......”
慧文若是在一個街角看到師父的,她欣喜地追上去:“師父!”
夜梵神君被吓了一跳,看着她完好無損,放下心來:“你沒什麼事吧?好孩子,真機靈,師父真是沒白教你。”慧文若被師父誇獎,心裡高興,順着話說:“我還沒找到檀月,師父,咱們往這邊走吧,沒準能碰上。”
夜梵點點頭,看慧文若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樣子,又于心不忍,主動問她:“這些時日,為師也不在你身邊,你的功練的不錯,看你這幾日的表現就能知道,一定是好好練過的。”
慧文若綻開笑容,點頭:“我一日也不敢歇,畢辛元帥給了我兩本心法,我練着,很有成效。”
夜梵舒了心:“嗯,你一向是省心的,比檀月強,師父也想着,待機緣成熟将你們都嫁出去,我好快活快活,等你們各自有了孩子,偶爾帶給我看看,我就心滿意足了。”
剛剛沸騰的血慢慢凝結成冰,慧文若的笑容僵在臉上,悶悶跟在他身後,夜梵似乎是沒注意到,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找他的另一個孩子。
夜梵四處找尋無果,與慧文若說話卻無人應答,回頭發現她慢吞吞的,與他差了好遠有一段距離,慧文若一臉失落,夜梵凝着眉有些不悅,有些心煩。
他快步走到慧文若面前:“不該肖想的念頭,終歸要絕的徹徹底底。”說完便冷冷的看着她。
她驚悚在原地,原來師父都知道,她本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可事實上,除了她自己,誰都沒有被她騙過去。
遠處檀月在叫她,循聲看過去,檀月與鏡川向他們走來。
起了一陣風,師父身上的味道飄進她的鼻間,師父說的話,如刀般紮進她心裡,再不敢回看他。
她心裡疼,眼角眉梢都染着悲傷,泫然欲泣,又生生忍住,年少時心裡便住進了芝蘭玉樹之人,對這個人的愛意刻進了她的骨頭裡,可這個人說她錯了,她沒錯也是錯,一步錯,步步錯。
檀月鏡川已經走到他們身邊,鏡川臉上笑容還未盡數散去,檀月拉着慧文若的手,眼睛卻看着鏡川,慧文若心中酸澀如晦,垂下頭去。
鏡川與師父走在前面,檀月拉着慧文若跟在後面,他們商議對策,檀月生怕鏡川告狀,現下可稍稍安心了,她悄悄問阿若:“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阿若自嘲的笑,檀月微微皺眉:“怎麼了”
檀月說的大聲,引得鏡川頻頻回頭看,可夜梵就像聽不到一樣,把他們當空氣。
阿若看着師父的背影:“沒什麼。”
師父每每夾槍帶棒,直擊要害,避她如蛇蠍,師父把她養大,那麼了解她,自然知道,怎麼使刀子,才能讓她疼。
檀月了然,低頭不再言語,她與慧文若結伴這許多年,始終無法參破她的所思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