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看着呆呆的楚既蘇有些遲疑,印象裡的這張臉從來都是從容不迫的,哪怕是拿雪球砸她,也那樣的理所應當,渾身透露着一種端莊自得,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窘迫不安的,盡管如此,檀月依然耐心的笑問:“你叫什麼?”
楚既蘇連忙把掃帚放下,行了一個标準的禮,“冒犯姑娘了。”
檀月不在意的搖搖頭,抓過少年的手,将他掌心攤開,她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名字寫到他手掌上:“我叫檀月,檀香的檀,明月的月。”
檀月期待的眼神灼傷了楚既蘇,她期待着那熟悉的回答,可楚既蘇隻會臉紅,木讷的吞吞吐吐。
楚既蘇的小師妹正往這邊走,檀月瞟了一眼,不願多生是非,白日裡這小姑娘衆星捧月的樣子,如果把她弄哭了,不知要惹多少人注意。
那小師妹看着楚既蘇,便往這邊跑。檀月無奈隻好掐訣離去。楚既蘇眼前人突然消失,四處張望,小師妹已經跑到他面前,蹦蹦跳跳跟他說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心中默念兩個字,檀月,名字好生奇怪。
檀月匆匆離開淮陽,妙妍躲在樹後,看着安慰小師妹的楚既蘇,的确與檀月姐姐那畫像中的男子一模一樣,确實英俊非凡,眉梢眼角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潤感。
檀月的畫像她是見過的,畫中的人比楚既蘇更富戾氣,雖然眉眼相似,但總有一文一武的區别,很明顯楚既蘇更有書生氣一些,妙妍不知不覺紅了臉。
檀月怅然的走在蟠香山上的風雪中,寒風肆虐,她獨坐在後山,遙望着神霄玉清府的方向,慧文若尋了過來,并不說話,坐在她旁邊,檀月癡癡看着那遙不可及的星辰發呆。
慧文若坐的有些冷,瑟縮起來,檀月察覺,随手一揮,慧文若周遭便起了一層結界,為她隔絕了風雪,慧文若啞然失笑:“你這是跟誰學的。”問過之後慧文若暗暗後悔,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檀月呢喃着回答:“鏡川。”
慧文若并未經曆過兩情相悅,便問:“君上會對你說海誓山盟嗎?”檀月搖搖頭:“他從未說過他中意于我,也從不曾聽過他提及情之一字,可我偏偏覺得,他心裡有我。”
慧文若接着話說:“是呀,哪怕他不說,你是他心上人這件事,南鬥長生天也人盡皆知。”
慧文若遲疑的問:“今日山下的人,與君上真的相似嗎?”檀月點點頭,慧文若心裡為鏡川打抱不平,她始終是南鬥長生天,神霄玉清府的戰将,她想檀月應該再為鏡川傷神些時日,起碼再挂念他一些,但又不忍心檀月為此頹靡,左右為難讓她不願再過問。
一連好幾日,檀月都沒有再下山,又躲回了明淨台,小妖怪們心裡焦急,他們一直希望蟠香山能做大做強,可自家大王是個懶散的,二當家的又太守規矩,就這樣,蟠香山豈不一直寂寂無名。
山精們召開了大會,七嘴八舌的議論如何将大王引出來,然後他們就不斷的去淮陽找麻煩,無論是設陷阱還是裝神弄鬼,總之最近這段日子楚既蘇過得十分忙碌。
頭幾次楚既蘇中了陷阱,也沒見大王出山,小妖怪們決定加大麻煩的程度,從魔域抓來一隻怪獸放進了山林中,仙門得了消息,便令楚既蘇帶着一衆師兄弟上山捉怪,毫不知情的幾個凡人就貿然進了山林。
那怪獸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準備将這幾人吞噬,而楚既蘇的幾個師兄弟正在布置陷阱,渾然不知危險正在靠近,小妖怪們見時機正好,匆匆回去報信。
小妖怪們離去,妙妍才從暗處現身,她稍擺弄一下,那魔獸便被制服,她并沒有離開,而是将一隻更加兇猛的魔域野獸藏進山林,她打算待楚既蘇遇難後,她施施然出現将他救下,定能讓他心生愛慕。
突然察覺身後有人,猛地回頭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此時檀月正在打理明淨台中的那棵橘子樹,細心為它修剪枝葉,小妖怪們大吵大鬧惹怒了她,從明淨台中踱步出來,想要教訓這群妖怪一頓,小妖怪們前仆後繼的跪倒,說神君有難。
檀月驚悚了一下又如夢般轉醒,将那胡說八道的妖怪打出百米遠,天上地下再也沒有那位神君,她正欲再次出手教訓那妖怪,被另一隻山精攔下,将淮陽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檀月将信将疑的掐了個決到楚既蘇身邊探查,忽然感到一股魔障氣正擴散,皺着眉嚷着:“不要給我惹麻煩。”
一邊說一邊飛身去了淮陽,慧文若正巧與她擦肩而過,看她神色匆匆的,慧文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地上跪着的妖怪,妖怪們說大王去救神君了,看着被檀月匆匆扔下的修剪枝丫的剪刀孤單單躺在地上,慧文若若有所思的看着門外。
淮陽城郊山林中,那怪獸正長着血盆大口要将楚既蘇的師妹吞下,其餘的人都被鉗制動彈不得,一時之間山林中蕩滿哭喊聲、怒斥聲、怪獸的嘶吼聲混在一起,吵得檀月體内兇煞氣湧動不安,她反手生花,以氣化形成一柄長劍,将那魔獸一擊斃命,山林中安靜了一些。
那愛哭哭啼啼的小師妹終于停了動靜,幾個毛頭小子安撫好師妹,齊齊躬身拜謝檀月,檀月煩躁沒有耐心,揮揮手讓他們散去,楚既蘇認出檀月便是當夜的精靈仙子,嗫嚅在原地。
檀月即刻便想離開這裡,楚既蘇顧不上規矩,在她離開前大喊:“楚既蘇,是我的名字。”
檀月呆了一瞬點點頭隻說:“知道了。”
楚既蘇看着檀月離開的身影呆了很久,直到夜晚也沒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