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夜野肆一臉厲色道,“少他喵管我!”回頭,發現花酒藏走出門,向他走來。
花酒藏站到夜野肆身旁,逼視着冷徹:“你,還不走嗎?”
沒有得到冷徹的回應。
他接着拉起夜野肆的手腕,道:“夜野肆,我們走。”擡腿就走。
“好。”夜野肆轉身跟着花酒藏,猛然想起什麼,邊走邊回頭,“隻有他能管我!”
還朝冷徹吐舌頭,貌似在說——你來揍我撒!
“喂!那位白鴿天使,等一等!”冷徹道。
花酒藏停步,回頭。
見冷徹将盒子扔給他,告訴——夜野肆的身家性命,幫他保管好。冷徹自願贈予,不用他以我想要的方式償還。
話音未落,花酒藏接住盒子,眼看冷徹疾速轉身翩然走去。
他看向夜野肆,問:“他要你怎麼還?我替你還。”
夜野肆瞬間瞪大眼睛:“别。項鍊可以不要,潔身需要自好。”
花酒藏聽懂夜野肆言内之意:“項鍊不還他。他都自願給你了,屬于無償自願贈予——竟然對你有想法!”
夜野肆:“……”默聲不語拿開花酒藏握住他手腕的手,走去外婆卧室。
外婆卧室内。
沾有些許蛛絲的燈罩底下有幾隻飛蛾“噗噗”地扇着翅斑,圍着燈泡打轉。
燈光微弱,仿佛随時會滅。
外婆亦然。
她吃了止痛藥後,躺在床上,呼吸異常比往日更加急促。
夜野斯見外婆情況不好,沒有去收拾廚7房洗碗,卻看到花酒藏在廚房忙活,洗碗,打掃,聽到幾個碗碎的聲音。
他忙不疊去廚房裡,見花酒藏撿着地面的瓷片,擡頭笑嘻嘻告訴他——夜野肆,不好意思,兩個碗被我打碎了。你去陪外婆,還有我沒有王子病,不需要你不讓我洗碗。
夜野肆颔首:“那行吧!别割到手。我去照顧外婆。”
直到淩晨一點多,花酒藏起夜去衛生間,透過窗戶看到夜野肆依舊坐在外婆床旁,握着外婆的手。
他是被夜野肆公主抱抱了扔到床上,再被逼迫早睡,才沒有在今夜繼續陪護外婆。
内心絲毫不安,困意上頭,還是睡着了。
翌日,七點時刻。
冷意滿滿的天際微露晨曦,天色多半還是鴨蛋青。
花酒藏一睜眼,發現枕邊眼皮紅腫的夜野肆,頓時困意全無。
他想:又哭了。一個嘴比金剛鑽還硬,卻愛哭的大男孩。
支起身,他輕輕用手指擦了擦夜野肆眼角殘存的淚水。
夜野肆沒有睜開眼,嘴唇毫無預兆地翕動起來,卻隻能發出輕微、飄浮的嗓音。
是絕望和崩潰嗚咽後的嘶啞嗓音。
夜野肆念叨了好幾遍,滾燙的淚珠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打在已然濕了一片的枕頭上。
花酒藏終于聽清夜野肆在說什麼——外婆走了。
外婆在淩晨三點左右落下最後一口氣。現在屍僵已然發展到全身。
離開,使她沒有萬念俱灰的癌痛,再也無法擔心夜野肆被人欺負。
她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夜野肆能夠和花酒藏快樂幸福地生活,可這些話,她沒力氣說出口。
她死後第三天。
夜野肆紅着眼眶辦理了外婆的後事,要不是花酒藏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把他拽到醫院檢查傷口,才發現因過度哭泣嚴重影響傷口恢複。
他現在在床上躺着不動,不佩戴助聽器,不說話,不進食,藥也不吃。花酒藏又勸又逼他吃飯吃藥,奈何雷打不動,就陪他一起睡覺。
花酒藏為了分散夜野肆的憂郁,睡在夜野肆身旁,故意靠近、貼緊。
彼此肌膚相貼,夜野肆逐漸染上花酒藏皮膚的溫度,像是冬日暖陽那般溫暖而親膚。
大腦正在加載中……
他緩緩擡起手。
花酒藏以為夜野肆要推開他,忙不疊摟緊夜野肆的手臂。誰知,夜野肆非但沒有推開他、或是向後避開他,而是把他摟進懷裡。
二人四目相對,腿腳相纏。
花酒藏有點畏縮地睡在夜野肆懷裡,卻還是呢喃道:“夜野肆……我陪你,不要哭多了。”
夜野肆聽不清花酒藏說什麼,半閉酸澀的眼眶,藏不住憂傷的眼睛凝視了花酒藏好一會兒。
而後,他垂下長而密的眼睫,把頭埋到花酒藏頸窩,陷入花酒藏暖人心扉的體溫裡。
翌日。
下午兩點的烈陽,閃耀出刺眼的光芒,跳進窗戶,跑到夜野肆的卧室裡。
夜野肆感到一種輕盈奇妙的感覺,一分一毫蠶食他的苦痛,羽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睛,他看到了一縷縷淡藍色的熒光圍繞着他。
而睡在他身邊、散發聖潔光輝氣息的花酒藏,天使羽翼也是異于常規地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他咬牙從床上支起身子,歎出幾口無力的氣息。被子從他身上滑落,快要垂到地面。
把視線移向地面的瞬間,他的餘光蓦然瞥到一雙腳。
再向上移動視線,夜野肆瞳孔猛然擴大。時隔五年,他再次看到那位面具人,些許意外。
明明沒有佩戴助聽器,他卻聽到了眼前面具人的話語——
我的天使,他又找到你了。
“什麼?”夜野肆不明所以。
“我的使命完成了。”面具人脫下右手的黑皮革手套,一步一步走向夜野肆,“你要好好愛他啊。”
夜野肆擰眉,盯緊朝他靠近的面具人,問:“你到底是誰?”
“你欠了他十年。”面具人的上半身如影子般穿過夜野肆身體,用皚皚白骨的右手指骨,摸了摸花酒藏的細膩臉頰,輕輕地道,“我的愛人。”
僅僅聽上去,就足矣痛夜野肆的心扉。
“你的愛人?他?”夜野肆不可置信。
面具人沒有回答,遠指骨粗隆觸碰着花酒藏紅潤的唇瓣,滿含心酸地道:“酒藏,我們終于重逢了。”
夜野肆懵懵然,感覺自己在做夢——面具人竟然能夠穿透他的身體,非物質形态。
他反手一個巴掌送自己臉上。
疼!
“你是人?是鬼啊?”夜野肆問。他背後迸發出一陣寒意,從腳後跟直爬到頭頂,雞皮疙瘩瞬間遍布全身。
面具人擡手摘面具時,身體也開始化作齑粉,一點點消散。
他嘴裡道着最後一句話,夜野肆全然聽不到的一句話。
——我就是你啊!
面具下的那張面容,夜野肆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視線逐漸渙散,像沉入海底,意識也模糊起來。
閉眼前,僅用最後一點目光看到書桌上自己失去五年的那條項鍊,好似長腿一般向自己飛來。
首飾盒恰是花酒藏打開,随手放到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