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野肆把花酒藏期待的一眉一眼收進眼底,自覺把手彈開,好似安裝上彈簧。
他逃避花酒藏的目光,道:“注意安全。”
“夜野肆,”花酒藏語氣壓得發緊,“不要這麼躲我,你就當我,之前……什麼都沒對你說過。”
半晌,夜野肆道:“所以,我不會躲着你。”
看似前言不搭後語,實則是他忘不了花酒藏對他索求一段親密關系的話,真正忘記的是“不要這麼躲着我”。
忘了也好,我用時間和行動換你主動,花酒藏想。
他不再多言,眉眼冷若冰霜,居高臨下瞵視着老小孩:“你要是敢在叫我一聲媽,敢抱着我的腿哭、叫,我就把你凍成冰棒。”
聞言,老小孩收起挂在眼眶的眼淚,隻是鼻涕吸不回去。
他見花酒藏給自己解開鞋帶,夜野肆把他嘴裡的襪子撤走,一時間忘記是這兩悍匪把他綁起來的邪惡,道:“……謝謝。”不舍地看了花酒藏一眼。
話罷,他用手使勁一擦鼻涕,往褲腿上一抹,立刻踩着小步子跑到老奶奶的輪椅旁,大叫:“奶奶!”
猛然想起花酒藏要把他凍成冰棒的威脅話語,瞟上花酒藏好幾眼,又自覺壓低音量:“奶奶,我餓了。”
老奶奶從自己懷裡的帆布包裡拿出一袋30克餅幹,顫巍巍地遞給老小孩:“吃慢點。不夠的話,奶奶這裡真的不夠啦。”
稚嫩的童音開花一般“嗯!”一聲,聽了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幸福。
老小孩迫不及待地用牙齒撕開包裝袋,開吃。
結果,老小孩兩嘴就消滅幹淨,粉碎機都趕不上他的速度,還撿起掉在地面上的餅幹渣往嘴裡送。
見狀,夜野肆心裡被灌水那般不對頭。
他一眼就看出老小孩就是經常吃上頓沒下頓或者餓許久,因為自己經曆過。雖不至于餓死,但對于正在長身體的孩子來說,比真金還真是一頓不吃餓得慌。
他去書包裡找出食物,用手藏在身後。
“喂!老朋友。”夜野肆單手撐在膝蓋上,弓身對着不到自己髌骨位置的老小孩,“不可以害我和他,還有那個大塊頭,還有這裡的女孩子。”
老小孩伸着舌頭,邊舔包裝袋邊問:“為什麼啊?”
“我給你小蛋糕吃。”夜野肆背在身後的手遞出一個奶油小蛋糕,在老小孩眼前晃來晃去,“答不答應?”
對于食物的誘惑,老小孩第一反應就是目光緊随小蛋糕,生怕蛋糕長腿溜走,頻頻點頭:“好好好,我答應。”
他捧着髒兮兮的雙手,去迎接珍寶般來之不易的食物,塞進兜裡,笑嘻嘻道:“謝謝爸爸!”
爸爸?
夜野肆:“……還挺禮貌。這不就是一個小孩子的性格麼。”
他直起筆挺的身闆,猛然發現老小孩臉上的皺紋消失不少,都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揉上片刻,才叫喚花酒藏:“小鬼,你過來看,這老朋友,他臉上變年輕了。”
花酒藏定睛一看,認證如其所言,道:“這和題目有關。”再仔細觀察一番,他注意到老小孩臉上胎毛處起出一層橡膠皮。
“是假的臉皮。”他擡手想要去摸,老小孩退步躲開他。
“他怕你。”夜野肆道,“估計是,你要把他凍成大冰棒。”
“沒事。”花酒藏從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面部線條流暢且養眼再加上笑意,顯得他甚是溫柔,“過來,給你糖吃。”
“你會把我凍成冰棍嗎?”老小孩問,最後嘴唇翕動卻無音。
花酒藏一看老小孩嘴型就知道又在叫他媽,瞬間頭疼,但為了考試,繼續道:“不會。”
老小孩一聽,腳底仿佛安裝彈簧,瞬間蹦起來,大叫:“媽媽!”接過花酒藏手中的棒棒糖。
花酒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他對媽是有什麼執念麼?”上手去摸老小孩胎毛處的臉皮。
“可能是……缺愛吧!”夜野肆道,“别管這麼多了,叫你幾聲又不吃虧,反正不是你生的,就算是你生的,我養——先搞清題目。”
花酒藏:“……老子!男的!”
話罷,他觀察一番後,輕輕掐了掐老小孩的臉頰,面對着夜野肆道:“臉皮連着他原本的皮肉。不能強制性撕下,不然他們會很疼。應該需要我們考生的行動來助推假臉皮的脫落。”
話音剛落廣播再次通報——
【次要題目,死亡;考生:賀瑷死亡。】
“截至目前,題目死了六個,考生死了四個。”花酒藏掐着腰,掃視一眼,發現大廳依然是兩種風格,一種題目與考生互相迫害,另一種相處融洽。他見夜野肆在一旁打哈欠,自己也莫名奇妙跟着打哈欠,犯困。
夜野肆輕輕擦着打哈欠擠出的淚水,道:“小鬼,方才忘記告訴你,打死夏七的那個題目口袋裡有一塊臉皮似的橡膠,上面有個字母E。”
花酒藏拉衣服裹緊身體,晚風吹過臉頰,感覺涼意更濃,道:“線索。可能這就是解題的思路——夜野肆,你困嗎?”
“有點。”夜野肆揉揉眼睛,“按常理,這個時候,我一般不會困。你想睡覺?”
“嗯。”
“不可以,在考場不能随便睡覺。”夜野肆實在沒忍住,哈欠又來,連眼眶都注滿了困意的眼淚,“做考試攻略時,有個帖子說考生在考場睡着,有的失憶,有的失去手腳,有的失神……後果嚴重。”
花酒藏一困就想睡的習慣還是根深蒂固,坐到牆角依靠在牆面上,道:“夜野肆,我不睡,我休息一會兒。你看着我點兒。”
夜野肆也跟着坐下,讓花酒藏靠在他肩上休息片刻,時間夠了,再打算把花酒藏叫醒。
時間分秒流逝,他感覺大廳愈發安靜,鼾聲漸起,擡手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嘴裡嘀咕:“不能睡,不能睡——夕陽,好像更紅了,暮色也暗了不少。”他盯着夕陽。
花酒藏沒靠穩,腦袋遽然從夜野肆肩頭滑落,砸到夜野肆懷裡。
夜野肆順勢而為,把花酒藏抱進懷裡,頓時覺得精神不少,看到花酒藏像是找到安全感抱着他手臂繼續睡下去,那一刻他不忍心叫醒花酒藏。
越看越癡,仿佛把一輩子都陷進花酒藏的臉上。
夜野肆猛然聽到一句貓叫聲,擡頭,發現除他以外,其餘考生都睡去。而那隻貓咪,跑到昏睡的林不身旁,用嘴和爪子翻找着什麼。
數息後,夜野肆看着貓咪叼着一部白色手機,從他跟前走過,走出大廳。
正當疑惑之時,視線裡那位嚷嚷着要向他挑戰的老者,腿部的冰塊遽然碎了一地。
屆時,冰以老者為中心,呈環形向四周散開,在地面蔓延一層冰面。所經之處,不論考生還是題目都被凍住,隻留下眼、鼻、耳沒被凍住。
夜野肆來不及猶豫,打橫抱抱起花酒藏,倏忽生出黑色翅膀就飛到大廳半空,揚聲道:“再睡,離死不遠。大家,醒一醒啊!”
腳底下所有考生愣是沒有一點反應,不啻于死一般寂靜。就算被冰突然凍醒,嘴無法張開,也不出聲音。何況凍不醒。
部分目光邪惡且陰森森毒辣辣的題目倒是一喚醒,都通過臉部冰面留出的圓孔,瞪大眼睛凝視夜野肆。
并且,老者擡頭直視他,哈喇子直流……怎麼回事?
想吃人?
“小鬼,我們有大麻煩了。”夜野肆後背發寒,可是花酒藏依然在沉睡中,和其他考生一樣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