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貓打架似的,戰鬥的那幾分鐘是感受不到痛苦和恐懼的,直到一切結束才開始痛惜傷口。
及川徹掏出濕巾,把鶴見深雪的腦袋從膝蓋裡拔出來,捧着他這張被淚水洗得破碎的臉,仔細把血迹和眼淚擦掉。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停地抽泣着,大概不是委屈,及川徹聽着電話裡他們的對話——鶴見深雪打起人來算是神兵天降。
就是好愛哭。
他這樣想。
細緻得把鶴見深雪臉上的眼淚統統擦掉,像是小貓洗臉一樣,擦了又流出來,流出來又擦,如此反複。
鶴見深雪的眼睛像是兩汪噴泉似的。
及川徹看着他的眼尾被粗糙的濕巾擦得绯紅,像是沾了抹胭脂,有種支離破碎的美麗。
他豎起纖長的食指放在鶴見深雪的嘴巴上,道:“停——”
鶴見深雪wer~wer~的抽泣了兩聲,沖着及川徹模模糊糊地說道:
“不要!人家就是很愛哭啊!——怎麼辦啊及川徹!”
鶴見深雪幾乎哭着将唯一可以依賴的及川徹當做救命稻草似的。
他被及川徹掐着下巴,仰着臉看他不複往日那種輕浮的眉眼,又被及川徹牢牢地盯着,他眼裡晦暗不明,濃稠如墨汁。
鶴見深雪覺得好奇怪,也不是覺得及川徹兇,單純這麼被他盯着感覺怪怪的,立刻閉上了嘴不再哭了。
而及川徹也好似從那瞬間喚醒,松開他的下巴,撇開頭去。
鶴見深雪低下頭,看到不遠處的玻璃窗戶,鏡子裡自己眼睛哭腫了,頭發也有點亂,滿臉绯紅,有點難看。
“深雪,你的臉……”及川徹忽然驚訝地說道。
鶴見深雪連忙摸上自己的臉,慌張地問他怎麼了。
及川徹笑着說道:“你的臉好像小貓,可愛呀。”
鶴見深雪:“……”
“及川徹,你有病吧。怎麼還笑得出來?”鶴見深雪擦擦鼻子,噘着嘴看他。
及川徹:“不然呢,不笑和你一起哭嗎?——我們兩個對着腦袋哭,把那兩個混蛋哭死。”
鶴見深雪:“……”
及川徹把濕巾扔進垃圾桶,重新看向他的時候,将鶴見深雪攬進自己的懷裡,輕聲道:“别害怕,沒關系的。”
鶴見深雪被及川徹的氣息包裹,好像那份風輕雲淡的氣息也終于落到他的心裡,眼淚離奇得止住了,再也哭不出來,索性結結實實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鶴見深雪的手機震動,他顫抖地掏出來,及川徹從他的手裡接過,看到是大滝悠成發來的短信。
【鶴見老師,剛才都是誤會,你不願意可以拒絕啊為什麼要動手呢?我們現在醫院了,你有沒有受傷?冷靜一下,來醫院談談吧?剛才來找你的人是誰啊?你真的錄音了?】
鶴見深雪臉貼着及川徹的胸口,冷靜下來,就覺得自己确實有點沖動了,不該動手的。
“你做的很對。”
及川徹好像看透他的想法,沉靜地說道:“你必須揍他們才能讓他們知道你碰不得——現在想報警嗎?”
鶴見深雪連忙搖頭,摁住及川徹的手,雖然害怕,但這點思慮還是有的,報警太麻煩了,他的身份還有荒川的身份,鬧大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及川徹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睛,他的想法和鶴見深雪一緻,但他還是想報警,思量片刻放下手機。
直到列車入站,及川徹拉着鶴見深雪上車。
鶴見深雪看着列車不停的前進,屬于東京市區的繁華在車窗外不斷倒退,好像是逃亡一般。
他此刻急需及川徹身上那種無論發生都能平靜接受的氣息,于是像個巨大的樹袋熊緊緊粘着他。
東京到仙台路程一個半小時,鶴見深雪靠着及川徹,過分興奮的神經緩慢回落,困意逐漸湧了上來,情緒的疲憊,還有今天一天的排球。
鶴見深雪好像睡着了,但又沒有,直到及川徹的呼吸落到臉上,把他喚醒。
——到仙台了。
鶴見深雪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但腿一軟又坐了回去。
“站不起來了……”鶴見深雪委屈地說道。
及川徹拖着他幾乎挂在自己身上走,下了車之後又在月台坐了一會兒。
他從來沒有覺得宮城這個陌生的城市如此溫馨。
列車員也好,入站的客人也好,搖曳的綠植也好,都那麼的熟悉,好像及川徹一樣,全方位站在自己這邊,能将痛苦的他托舉。
及川徹蹲下來,鶴見深雪便趴到他背上,及川徹輕松把他背起來了。
鶴見深雪的記憶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背他。
及川徹即使背着他,也走的很穩健。
“及川徹,怎麼辦啊?他們會不會報警?會不會暗殺我啊?會不會以後再也不能去東京了?會不會惹上□□啊?會不會永遠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