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德爾菲諾大區巡邏廳。
鄭泊豪看着半空中偌大的屏幕影像,一口灌下半瓶營養液。
他已經連着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
從出差地回來以後,鄭泊豪馬不停蹄直奔巡邏廳數據分析辦公室,聽上司開冗長無比的會議。
鄭泊豪是個很“遊手好閑”的人,整天溜貓逗狗不幹正事,動不動就大呼小叫沒正形,雞毛蒜皮的事在他嘴裡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每天不是這棟住院樓裡住着他的夢中缪斯就是那家酒吧的老闆娘真的很好看,要不就是隔壁唐人街的貴婦布偶貓跟着街上野小子私奔揣了崽,生下的娃全是黑毛大嘴,貓主人拿了耗子藥大鬧街道辦,簡直雞飛狗跳,不管多瑣碎的事跑他嘴裡都能寫本書,他本人是添油加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典型。
但是現在這位年輕人面容嚴酷,一本正經地做着報告。
“……我在五天前上島,那裡的居民價值觀矛盾依然嚴重,整座城市的人群大緻分為兩種,以意識形态為劃分,兩方居住在不同的街區,街道之間泾渭分明,甚至連學校都分成兩種,由背後不同的勢力支撐。”
“怎麼分辨?”
“有校服。”鄭泊豪回答道:“校服顔色不一樣,不同人找不同人。”
上司點點頭,拿着電子筆在通訊器上圈出重點。
“街道也有不同的門牌号,對立的雙方不會輕易去對方的地盤,不然容易發生火拼。”鄭泊豪說:“我把所有的街區都走遍了,沒有遇到人打我。”
“因為我是黑頭發的亞裔,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方。”
為了證明自己關于爆炸案的猜測,鄭泊豪專門跑了一趟反政府軍活躍的海島。
一個小時後,鄭泊豪走進茶水間,一邊等咖啡一邊扯開紐扣,長舒一口氣。
“嘟嘟!”三兩個年輕人走過來,笑着和他打招呼。
鄭泊豪眼睛一亮,高舉手臂笑道:“臭小子小點聲!”
“嘟嘟!”那人邊朝鄭泊豪走來,邊說着:“誰不知道你叫嘟嘟?你現在裝正經人大尾巴狼,當初求着我們叫嘟嘟的時候不是整棟樓都來圍觀的嗎?”說完他停下來,在原地轉了一圈,沖所有人道:“我說的對不對!”
衆人哄堂大笑,忍不住起哄:“是啊!”
接下來“嘟嘟!”“嘟嘟”的叫聲不絕于耳,茶水間的各位笑作一團。
鄭泊豪一愣,随手抽了支筆擲過去,笑罵道:“誰去求你了!”他接着反應過來:“什麼叫整棟樓來圍觀?!那是因為我叫嘟嘟嗎?!還不是因為我英俊帥氣!”
“是是,您不是求我。”那個年輕人身手靈活,迅速後仰,接過筆順手别在耳朵上,快步走到他跟前,笑嘻嘻道:“是求Arthur!”說完他把筆摘下,雙手遞過來,畢恭畢敬賣乖道:“您的筆。”
“虛僞!”鄭泊豪怒斥,他一把奪過筆,憤憤不平道:“所以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了小敬不改口叫我小名這件事情嗎!”
嘟嘟是鄭泊豪的小名。辦公樓裡一開始隻有時敬之知道,後來拜鄭泊豪所賜,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有一天心血來潮、沒有原因地跑去時敬之的辦公室,神色倉皇、大呼小叫,時敬之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卻聽對方聲音悲憤道:“你都沒有!叫過我嘟嘟!”
時敬之神色微怔,感到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叫你嘟嘟?”
“你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竟然不叫我嘟嘟!你為什麼不叫?!哈哈哈哈哈哈嘟嘟!嘟嘟!”年輕人拍着大腿,活靈活現地沖茶水間的衆人模仿道:“你們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鄭泊豪先生轉身就去了給人事科改了銘牌,還發郵件給大樓裡所有的同事,宣布從此以後他的對外稱号就是嘟嘟。嘟嘟ZHENG!”
有人抓住了重點,犀利問道:“所以Arthur為什麼不改口?”
“他反問我為什麼要改口。”鄭泊豪說:“我又問他為什麼不改口,最好的朋友不應該有個專屬稱呼來表達愛的嗎?!”
“那現在所有人都叫你嘟嘟,所有人都愛你了呀!”
“這不是廢話嗎!”鄭泊豪更加憤怒:“所以為什麼所有人都叫我嘟嘟!他就是不叫?!改口就那麼難的嗎!”
“改口請吃飯的嗎?!”
“請吃飯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不幹!”
“吃飯吃飯!”又一位職員插嘴說:“嘟嘟你上次帶我們吃的那家西伯利亞鲟魚好好吃!”
鄭泊豪一聽這個就氣笑了:“做什麼都忘不了吃!”他順嘴道:“吃頓魚就這麼開心你是不知道我們當年加班的時候,不管多晚你的Arthur都在外頭等着,自掏腰包淩晨三四點帶着大家出門吃飯。從此以後清掃隊形成了一個傳統,不管加班到多晚都要出門一起吃飯。”
“呃——說起來,”對面的某位職員插嘴說:“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是我們是公共場合,我們讨論的也是最最平常的話題,我沒有違反員工手冊的規定,也沒有違反國際語言協會的規定——”
“等一下!”有人插嘴說:“國際語言協會規定那麼多,你說的是哪一個?”
“禁止辣菜,友好評價,當你在贊美或者貶低某一人物or事物的時候,不可以牽扯到第三方——好的所以接下來我說的話隻針對Arthur本人,為了防止不必要的争端,我還要再次聲明,我是真的愛他。”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慢吞吞地補完下半句:“…的臉。所以你們不覺得,Arthur氣場很強大嗎?”
衆人連聲點頭,齊聲附和,這還用問?
職員點點頭,又問:“但是有時候又覺得他在自動隐藏這些?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有一次我在一樓混合洗手間的框裡找衛生用品,很不幸免費領取框裡的補給都被用完了,Arthur這時候從我身後的門裡走出來,他在我旁邊的洗手台洗手,我尴尬的要死了他卻主動跟我搭話,說七樓的副樓洗手間裡有,我隻想快點躲開他,随便回他說好等着他走,但是我等了好幾秒那可真是漫長的好幾秒……他卻一直沒走反而盯着我看,我就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後他問我,要不他去幫我拿?”她迎着衆人壓迫性的目光慢吞吞道:“他本來可以不做這些。”
“我的天啊他不會是深藏不露的中央空調吧!”
“那叫海王!會在小本本裡記滿所有人的例假日期——”
“如果是其他人我可以想象這種景象但是是Arthur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房子塌了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什麼Arthur啊啊啊啥的!亂七八糟!”鄭泊豪揮舞手臂大聲嚷嚷:“不準這麼說我最好的朋友!”鄭泊豪叫:會在小本本裡記滿所有人的例假日期這種事我也會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