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來寵》

接上文：柳婉兒跟着官兵去衙門做了筆錄，她以為自己的盤纏很快就能拿回來。

第三章京城曙光：孤女的轉機之險

暮色如墨般漸漸四合，柳婉兒摸着空癟的荷包，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客棧走。那空癟的荷包在她指尖觸感冰涼，似是在訴說着她此刻的窘迫。衙門班頭說那七枚銅錢要等結案才能發還，她攥着桃木簪的手又緊了幾分，桃木簪粗糙的紋理硌着掌心。白日裡張二狗被拖走時，她分明看見他荷包裡還晃着兩枚銀錠子，那銀錠子在陽光下散發着刺眼的白光。

“姑娘留步！“炊餅攤的油燈在巷口悠悠晃悠，昏黃的燈光在夜風中搖曳不定，映得趙大娘裹着藍布圍裙的身影有些模糊。趙大娘追出來，将一個溫熱的油紙包塞進她懷裡，那溫度透過油紙傳遞到她手上，“剛出爐的糖火燒，可别餓着肚裡那個。“

柳婉兒鼻尖發酸，一股酸澀的味道直沖鼻腔，正要跪謝就被托住胳膊。“當不得，我閨女若活着也該這般大了。“趙大娘用圍裙角抹眼睛，她能聽見趙大娘輕微的抽泣聲，“快回吧，夜裡風涼。“那帶着寒意的風輕輕拂過臉頰，如同冰冷的手指。

客棧門廊挂着盞褪色的走馬燈，走馬燈上的圖案在微弱的燈光下隐隐約約，王掌櫃正在櫃台後撥算盤，算盤珠子噼裡啪啦的聲音清脆作響。

聽說衙役拿了人，他撚着山羊須笑道：“明日便讓夥計把押金退你兩成，權當賀姑娘讨回公道。“柳婉兒摸着微隆的小腹，頭回覺得廊柱間彌漫着的那股發黴的腐臭味都透着暖意，那股黴味鑽進鼻子，卻不似往常那般刺鼻。

二更梆子剛敲過，清脆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房門突然被踹得震響，那巨大的聲響讓她的心猛地一顫。

李嬷嬷裹着狐裘立在階前，燈籠映得她眉間紅痣似滴血，那紅痣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好個不知廉恥的賤蹄子，竟敢勾結外人坑害親戚！“

“您說什麼......“柳婉兒退後半步，後腰抵在八仙桌邊，堅硬的桌面硌得後腰生疼。

白日裡那袋碎銀分明是李嬷嬷親手交給他，說是暫存在張二狗處的盤纏。

“官衙今早來查賬本，張二狗那蠢貨全招了！“李嬷嬷尖利的護甲劃過門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你當我真稀罕收留個破落戶？城南陳員外早相中你這張臉，偏要裝什麼貞潔烈女！“

銅燭台被撞翻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柳婉兒死死抓住門框，粗糙的門框把手磨得手掌生疼。

李嬷嬷身後兩個壯漢扯住她胳膊，桃木簪的裂痕突然泛起紅光，那紅光在黑暗中格外奪目，似是一種神秘力量的湧動。檐角燈籠劇烈搖晃，發出“呼呼”的聲響，一陣穿堂風掀翻了李嬷嬷的狐裘，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快按住她！“李嬷嬷踉跄着扶住廊柱，卻見柳婉兒發間的木簪正滲出暗紅血珠，那血珠的顔色如同剛凝結的血塊。

染血的簪尾劃過壯漢手背，燙得他們怪叫着松了手，那慘叫聲在房間裡回蕩。

燭火噼啪爆開燈花時，柳婉兒已退到窗邊。春寒料峭的夜風卷着桃木香，那股清新的桃木香在鼻尖萦繞，她摸到簪尾凝結的血痂竟如琥珀般溫潤，觸感光滑而細膩。

李嬷嬷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獸，繡鞋碾過滿地碎瓷步步逼近：“你娘當年也是這樣不識擡舉——“那碎瓷被碾碎的聲音清脆而刺耳。

後窗突然被風吹得大開，半截紅繩在夜色裡獵獵作響，那聲響如同激昂的戰歌。

木門撞在磚牆上發出巨響，王掌櫃提着燈籠沖進後院時，正看見柳婉兒半個身子懸在窗框外。褪色的藍布簾纏在她腳踝上，被夜風卷得獵獵作響。

“諸位在我店裡唱大戲呢？”算盤珠子嘩啦響着砸在青石闆上，王掌櫃将燈籠往李嬷嬷臉上照，“這位夫人好面生，住店還是打尖？”

李嬷嬷從袖中抖出張泛黃的紙：“這是她的賣身契，官爺請看。”燈籠光暈裡，柳婉兒三個字歪斜地壓在朱砂指印上，墨迹暈染的日期分明是上月十五——那日她剛在城隍廟分給乞兒半塊胡餅。

劉捕快捏着文書目光細看，柳婉兒盯着他腰間鐵尺，隻覺喉頭一陣血腥氣上湧，她用力吞下。

方才掙紮時撞到的後腰隐隐作痛，好似有無數根針在紮，掌心被碎瓷劃破的傷口正往袖口滲血珠，那血珠順着皮膚滑落，帶來一絲冰涼。

“按律法...”劉捕快撓着絡腮胡遲疑，燈籠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若有賣身契，主家确實有權處置。”

聽到這話，柳婉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心中充滿了對命運不公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