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口氣:“若你上邊那兩個師姐像你一樣乖巧該有多好。一個惹事精天天給本尊惹事,一個養着養着開始常年閉關,天天不着家。”
景應願腦海中浮現出上輩子柳姒衣不着調的模樣,猜到惹事精應該說的就是自己這位故友。
至于那個常年閉關不着家的——
“站穩了!”
景應願連忙握住了師尊的衣角。
大能捏訣,雲海翻覆,踏山河于足下,百裡不過瞬間!
*
蓬萊學宮,天下第一宗。
雖然名作學宮,但學宮的範圍綿延數百裡,俨然人間城池的模樣。學宮坐于數座峭壁之頂,峭壁百裡之下是一座小城,名叫物外小城,是外門門生活動的區域。
在物外小城,你可以在各種地方找到各種千奇百怪的靈賞令,也就是老生常談的曆練。
靈賞令從四海十三州各處發出,若對方不願表明身份,你永遠不知道發出靈賞令的那人是誰,可能名不見經傳,也有可能是某位隐世大能,甚至背後是妖修魔修也未可知。
這裡一派人間模樣,一些學宮門生有時也會相約來物外小城淘些東西,這裡的東西對比學宮内門中的那些,倒是真的物美價廉。
景應願上一世對這裡十分熟悉。畢竟她前世便是蓬萊學宮的外門門生,在這裡倒也接過不少靈賞令出過不少次任務,對物外小城自然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反倒是峭壁之上的學宮,她一次也沒去過。
二人此時已過了學宮外層的禁制,景應願睜大眼往腳下看去,第一眼望見的是數座陡峭山峰,每一座都有不同的意象。
沈菡之見她好奇,介紹道:“學宮分作四大宗,分别為刀宗、劍宗、丹宗及器宗,各占一峰。邊緣最高的山峰為第五峰,是為各仙尊長老議事待客及徒生拜師所設的主殿。而最中間那座大山則為了每百年一屆的鼎夏遊學及百年一次的四海十三州大比所設。算算時間也快到了,不日你可跟着你師姐們去往最中央那座鼎夏山,與其他宗門派來的門生一同學習。”
見景應願露出些許神往之色,沈菡之笑道:“蓬萊學宮千年前名叫蓬萊宮,自從最後一人飛升後,如今的宮主便力邀四海十三州其餘宗門門生前來此處遊學,學宮之名便由來于此。”
景應願道:“是所有的門生都可前來遊學嗎?”
沈菡之搖頭:“非也。鼎夏遊學隻招收築基至金丹末期的門生。你天賦絕佳,今後能與你一敵的或許隻有為師座下你那位大師姐,這段日子你随她們好生修煉,不愁入不了築基的門檻。”
景應願望着越來越近的那座山峰,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尊,大師姐是個怎樣的人呢?”
沈菡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隻怕說出答案會将人生生吓跑。于是她躊躇了片刻,鄭重道:“嗯……你大師姐,是個好人。”
她想了想,還是把心中那兩個字咽了下去。
是個好人?景應願瞬間想起前世在折戟湖中聽見的流言,刀修大師姐為護師妹強行出關,為了師妹兩肋插刀,真是姐妹情深,果真是個大好人啊。
“對了,”景應願偏頭看去,隻見自己這位師尊神色罕見地有幾分無奈,“切記别跟着你那個混球二師姐胡鬧。好孩子,為師座下的正常人隻有你了……”
她話音未落,隻見近在咫尺的刀宗宗門前閃過一團灼灼火光。景應願還未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麼,就見一抹熟悉的青衣身影踩着流火長刀扶搖直上,沖她二人橫沖直撞過來!
霎時間,紅焰燃天,柳姒衣那張永遠玩世不恭的臉湊得極近,景應願幾乎能從她那雙淺墨色的眼瞳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師尊,這是什麼?這難道是活的小師妹嗎!”
看了看師尊并未否認的眼色,柳姒衣腳踩長刀圍着她們飛了好幾個轉,嘴裡啧啧稱奇,終于興奮地停在景應願面前,眼睛怎麼看都看不夠:“小師妹,活的小師妹!我柳姒衣有生之年終于能過一把師姐的瘾了!”
她哀怨道:“師尊你是不知道隔壁劍宗,簡直心理變态,知道我沒有師妹,她們天天在我眼前晃悠,一口一個我們大師姐,别提多膈應。”
沈菡之知道這門生什麼脾氣,也沒慣着,一腳把她從刀上踹下來:“走開,人家剛入門,别吓到你師妹。”
柳姒衣小尾巴一樣黏上來,笑道:“師妹你好,我是你素未謀面卻情誼深厚的二師姐柳姒衣,快叫聲師姐來聽聽。”
景應願忍笑,前世青衣故友的身影與面前的二師姐重疊上了。她想起這位明明沒見過幾面,卻在自己身死後仗義打上大殿的朋友,心頭微微一酸。
如若前世她能活到四海十三州大比,或許真的也會成為蓬萊學宮刀宗的小師妹。
景應願笑着對她行了一禮,溫聲道:“師姐好。我姓景,名應願,從此之後就是同宗師姐妹了。”
本以為見過禮後,柳姒衣能消停些,沒想到她默默張大了嘴,上下打量了一番景應願:“你姓景,名應願,是從第七州金阙國來的?”
景應願點了點頭。
柳姒衣往後退了兩步,讷讷道:“我聽說金阙的長帝姬也叫應願。”
景應願不解,但仍點了點頭:“是我。”
柳姒衣聞言突然沉默了,提起刀就往山下走。
沈菡之與她相處數十年,見她那副樣子,隻覺得事情不妙,頭疼道:“你又要去做什麼?”
隻見那青衣女修禦刀騰空飛起,狀若癫狂:“我要去修煉,我要對着劍宗的入門結界打五十套強體拳!金阙帝姬是我小師妹,我光宗耀祖啊!”
剩下的兩人凝視着她遠去的身影,沈菡之從懷裡掏出一小瓶丹藥,默默倒出來咽下一顆。對着原地怔愣的景應願長歎道:“切記别跟着她學,好徒兒,切記切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