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夷甯愣了一瞬,随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也不扭捏,将臉上的脂粉洗淨後二話不說進了床榻。
隻是剛躺下沒多久,殿外傳來吵鬧聲。
李昭瀾率先出門:“何事如此慌張,大晚上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本殿今日新婚之夜,豈是你能打擾的?”
宮人喘籲籲禀報:“殿下,王妃府上出事了。季公公半個時辰前帶着一隊人馬出了宮,宮門值守的聽見一群人去了鄧府。一刻前,季公公慌慌張張回到宮裡面見聖上,奴才從江公公打聽到說是——”
宮人支支吾吾半天沒把話說完,李昭瀾耐不住性子,語氣加重:“說,吞吞吐吐什麼樣子!”
“是……說是都指揮同知鄧毅德勾結外敵意圖謀反,還殺了工部侍郎姜衡思。季公公帶人去府上捉拿時,都指揮同知奮力反抗,重傷了鎮撫司千戶沈靖懷。誰知院内突然起火,鄧氏一族被困火場……無一,無一幸免。”宮人聲音越來越低,提燈的手微微顫抖。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陣響動,李昭瀾轉過身隻見到閃過的衣角。他剛準備開口,就見鄧夷甯出現,身上多了件披風。
李昭瀾看着她一言不發的背影,眉頭緊蹙。
“備馬!快!”
鄧夷甯快步穿過宮道,腦子一團亂。
她雖早已料到太後的打算,卻未曾想他們會在新婚之夜動手腳。
“将軍!上馬!”
鄧夷甯隻是看了他一眼,果斷翻身上馬。
今日大婚,似乎是降溫了,平日裡習慣了冷風直面,但今日倒覺得有些刺骨。馬蹄聲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清晰。鄧夷甯速度越來越快,饒是李昭瀾這種從小在馬堆裡長大的男子都跟不上。
遠遠望去,鄧府上方依舊冒着黑煙,空氣中彌漫着焦糊味,四周的百姓都被吵醒,一個個都在看熱鬧。
鄧夷甯翻身下馬,步伐沉穩。
“何人擅闖?”話音剛落,士兵就見到跟在身後的三皇子。這人點點頭,退了下去。
李昭瀾跟在她身後,目光落在滿地的屍體上,有宮裡的人,也有上次來府裡見到的下人。
鄧夷甯手指微微顫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絲毫不覺得疼。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繞過那些屍體,直奔前廳。跟鄧夷甯的目光一樣,李昭瀾的視線也落在正中央那具屍體上。
鄧毅德。
地上的鄧毅德滿身刀痕,滿地的鮮血染紅了衣袍,手中緊握着一把斷劍。面容平靜,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
鄧夷甯緩緩蹲下身,緊緊攥住鄧毅德的手,聲音格外沙啞:“爹……”
李昭瀾抿了抿唇,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後院傳來一陣嘈雜聲,幾名将士陸續擡着屍體出來。鄧夷甯目光落在最尾的屍體上,目光驟然收縮。
那是她母親。
她猛地向前沖去,卻被那些人攔住。
“王妃這是做什麼?鄧府私通外敵,刺殺忠臣,王妃以為這與自己無關?”
鄧夷甯緊握拳頭,直視禦史眼睛:“敢問禦史大人,我鄧氏何罪之有?”
禦史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揚聲道:“鄧氏勾結外敵,意圖謀反,證據确鑿。我敬你今日嫁給昭王殿下,喚你一聲王妃,否則今日王妃難逃诏獄。
“既是謀反,叛軍何在?若有私通,外敵何處?我鄧氏一族世代忠烈,為國鎮守邊疆,哪怕是屍骨葬于戰場,也絕不會做出叛國之事!”
“王妃話莫說太早,鄧毅德私通外敵,你作為軍中執掌兵權的将軍,不會不知曉吧?”
“禦史大人,我與鄧氏今日成婚,你卻帶着人來我夫人府上抓人定罪?可我瞧見這廷尉都未曾召見,怎麼就在此草草定罪?”
禦史心一涼,正要解釋,李昭瀾卻已經邁步上前,垂眸看着鄧夷甯,低聲道:“有什麼事進了宮說,爹娘現在這模樣——先安頓好爹娘吧。”
說完,李昭瀾再次轉身看向禦史:“大人,太後方才還在宮中念叨着,新婚之夜讓本殿下好生與王妃共度良宵,你們就這麼着急給王妃潑髒水,太後知道嗎?”
禦史臉色一白,神色微變:“殿下,微臣隻是按律行事——”
“按律法行事?”李昭瀾慢條斯理接過那份奏折,随意翻了翻,漫不經心問道,“證物何在?人證何在?那本殿現在是否可以說你貪贓枉法陷害鄧氏一族,即刻命人将你押入诏獄——以命換命?”
禦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鄧夷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李昭瀾,伸手将他拉到身後。
“禦史大人,臣女隻是不懂,若是問罪,為何痛下殺手?”
禦史擡頭掃了一眼李昭瀾,含糊道:“三王妃,微臣真的隻是按律行事,還請三王妃手下留情。”
鄧夷甯咬着牙,言語冰冷。
“我要面見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