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什麼,自然就不問了。”鄧夷甯語氣平淡,閉目養神。
李昭瀾挑眉,嗓音帶着些許笑意:“将軍這麼聰明,難怪能帶着将士大殺四方。”
鄧夷甯不理會他,反而問道:“既然這毒這麼厲害,我還要多久才能恢複?”
“看你造化。”李昭瀾淡淡道,“少說三個月。”
“三個月!”鄧夷甯突然大喊一聲,把李昭瀾吓了一跳,“方才春莺說半月即可,怎麼就變成三個月了!”
李昭瀾起身倒了杯茶水,忽然湊近她:“不過……”他故意拖長尾音,似乎是在主動等她開口詢問。
鄧夷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着脾氣問道:“不過什麼?”
李昭瀾勾起一抹笑,擡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若有本殿親自調理,或許能縮短到一月。”
鄧夷甯猛地别開臉:“殿下何時會醫術了?”
李昭瀾懶洋洋地靠回床框邊,慢悠悠道:“不會醫術,但本殿會養人。”
鄧夷甯:“……”
她瞪着李昭瀾,語氣發狠:“不勞殿下費心。”
李昭瀾輕嗤一聲,也不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在被褥上打圈轉,低聲道:“本殿花了這麼大勁救回來的玩意兒,可不能眼睜睜地讓你再折騰沒了。”
鄧夷甯看着他,半晌,忽然冷笑一聲:“殿下這口氣倒像是在養貓養狗。”
李昭瀾聳了聳肩,唇角噙着懶散的笑:“小貓小狗總不會三天兩頭往死裡折騰自己,倒是比你省心多了。”
鄧夷甯被噎了一下,幹脆不再搭理他,躺下去閉目養神。
李昭瀾瞧着她這副模樣,語調裡帶着幾分揶揄:“行吧,既然将軍喜好卧床休憩,那本殿就慢慢看着,看看将軍能躺到什麼時候。”
鄧夷甯閉上的雙眼微微顫抖,想要假裝沒聽見,可指尖卻悄悄攥緊了被角。
她當然躺不了多久,現在是有人要殺她,她肯定不能坐以待斃!
李昭瀾看了她一眼,見她閉目不答,像是鐵了心要裝睡到底,也再懶得逗弄,随手攏了攏衣袖,起身往外走去。腳步不急不緩,卻在跨過門檻時微微一頓,回頭掃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嘟囔着:“有本事真睡。”
然而床上的人背對着他,看不清臉面,但聽綿長的呼吸聲倒像是真的入睡了一般。
李昭瀾眯了眯眼,指尖漫不經心地敲了敲門框,最終大揮衣袖,出了房門。房門合上的瞬間,鄧夷甯睫毛微微一顫。
終于走了。
她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床頂的帷幔上,腦海裡回蕩着李昭瀾的話。
安心躺着自是不能的,但目前她除了養傷似乎别無選擇,父親的事不能拖下去,否則那些證據就會越來越難找,若是不能翻案,她和父親這一生都要背負逆黨的罪名。
想到這,她深吸一口氣,扶着床沿慢慢坐起身,強忍着身體的酸軟,緩緩挪下床,赤腳踩在地面上,微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鄧夷甯壓低呼吸,蹑手蹑腳地靠近窗邊,透過微開的縫隙往外看去。她本想瞧瞧院中有沒有人,好偷偷溜出去,誰知瞧見了站在回廊邊的李昭瀾。
“查的如何?”李昭瀾開口問道。
魏越的聲音洪亮,一字一句都落入了鄧夷甯的耳朵裡。
“姜衡思之事确有蹊跷,屬下發現姜老近日常去玉溪閣,據玉溪閣的小二說姜老與一名黑衣男子頻繁往來。”
鄧夷甯心頭猛地一跳,握緊窗框。
姜衡思?玉溪閣?
魏越繼續道:“此人名為敏智,是南街的一名販夫。據他交代,是一位穿着華服的女子找上他,每日申時三刻在玉溪閣名為‘蘭香’的隔間等人,報酬是一塊銀錠。”
鄧夷甯越聽越心驚,不由得往前挪一步,想聽的更清楚。誰知腳下一軟,竟踩上了門框邊緣,發出一聲極輕的響聲。
門外的魏越目光一頓,猛地朝她方向看過來,手掌下意識按住腰間的佩刀。
李昭瀾回頭看了眼,慢悠悠勾起唇,放大音量:“還以為将軍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原來将軍喜歡偷聽啊?”
趴在門框上的鄧夷甯:“……”
知道自己被發現,鄧夷甯索性不再躲藏,推門而出。
“誰偷聽了,這可是昭王府,我身為王妃不可以出來嗎?再說了,你這府上的人都是怎麼管教的,連鞋都不給王妃備一雙。”
李昭瀾面對着她,雙臂抱胸,目光落在她的光腳上:“看來是得好生管教一番了,堂堂昭王妃竟受了如此委屈。”
“那勞煩殿下在管教前,先賞我一雙鞋?”
李昭瀾沒動,倒是邊上的魏越動作一快,回頭找春莺去了。
鄧夷甯見着春莺送過來的鞋,費力穿上,忍着把對面這人一腳踹出院子的沖動,淡淡一笑:“殿下還是先擔心自己吧,若是被旁的瞧見昭王府克扣王妃,一傳十十傳百的,豈不是有損殿下風評?”
李昭瀾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擡手撫了撫垂落的發絲,緩緩道:“風評?本殿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