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滿眼崇敬,小心又期待地盯着這個清瘦的中年人。
包括昨晚說了那種話的蘋果頭。
聞輕無聲勾了勾唇角,所以求而不得的人才有的那麼強烈的嫉妒心啊。
涼茶湊到唇邊,他稍稍抿了一口,就被膩得蹙眉:“糖水?”
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鋁罐,方知意嚴肅糾正:“是涼茶,喝完别浪費。”
話題跳脫出來,其實說到這種程度也差不多,聞輕将涼茶捧在掌心,澀感從舌根往上彌漫,心想算了吧,方知意和陸林翰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是别去查了。
反正,這兩人百分之八十有血緣關系。
畢竟昨天晚上那麼親昵的動作裡,他一點暧昧也沒看出來。
幹父女……
手指輕輕敲打涼茶罐,他眼中浮出笑意,說不定是親父女呢。
他仰起頭大口喝茶,喉結凸現,脖子白皙修長,彎起的弧度性感得要命。
底下的鎖骨自然也以絕對完美的姿态呈現出來。
方知意無意識吞了口口水,左手扣住了右手手腕。
心聲仿佛也是極為艱難才擠出來的。
還是想……摸一摸。
其實張天明和陸林翰差不到五歲,而且就相貌上來分辨,張天明還更顯老一些,但陸林翰又的的确确撐得起張天明叫的那一聲老師。
張天明落魄到年近四十,機緣巧合下結識了陸林翰,才算起死回生。
而陸林翰這個人,堪稱影壇傳奇。
二十多歲早早成名不說,他的作品風格也不随大流。
極度的陰暗,又于細微之處充滿生機。
就像雷雨交加極近孤冷的森然夜晚,與破土而出的小小綠苗。
他的每一個切入點都直擊人心,把現實經過一定程度的放大,血淋淋攤到衆人面前,讓人們寝食難安,如鲠在喉。
更奇妙的是,願意去看他電影的人,還是前仆後繼,層出不窮。
“老師,當年要不是你,我真的不會有今天!”張天明把酒杯拍到陸林翰面前,竟然嗚嗚哭起來,“我那會真的就要放棄了,要不是你給我組了班子,告訴我全新的切入方法……”
這一段話至少說過五十遍了,陸林翰歎氣,每次見面一沾酒,這家夥就一定會變成這樣。
好在酒量不行,一會兒就能睡着。
讓人把張天明送回房間,陸林翰扭頭看向坐在方知意身邊的聞輕,打起了十分精神。
終于可以好好認識認識這個年輕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
聞輕側臉,正對上陸林翰從隔壁桌探過來的臉。
他稍頓片刻才道:“聞輕,聽聞的聞,輕重的輕。”
“哦,聞輕啊,我白天看你拍戲的狀态了,非常不錯。”
這樣高的評價……挺假的。
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話緊追而來:“就是總覺得違和,你出戲太快了,還沒有真正沉到角色裡頭去,太遺憾了。”
要說出戲快,方知意好像比他隻快不慢,照樣把人物刻畫地入木三分。
大概還有言下之意。
聞輕的态度非常謙遜:“那您覺得我可以往哪個方面再改進下呢。”
陸林翰笑呵呵的:“你覺得你有哪個方面不需要改進的呢?”
溫和的外表下是極度的不友善。
果然如此。
聞輕将姿态放得更低,可說低眉順眼:“您說的是,我還差的很遠。”
陸林翰“慈眉善目”點頭:“年輕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咳。”
方知意左手握拳舉到唇邊輕咳一聲,聽不下去了。
陸林翰立即眉開眼笑,重重拍了拍聞輕的肩膀:“但是你的上升空間是無限的,不要氣餒哈哈哈哈哈——”
拍打聲方知意聽着都覺得皮肉發麻,再看看那一臉浮誇至極的笑容,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老頭都自己腦補了些什麼東西啊……
明明看八卦的人都已經摩拳擦掌,思想龌龊出太平洋了。
她起身:“我吃飽了,先回去休息。”
還是眼不見為淨幹脆。
等她徹底消失在視野當中,陸林翰抓着聞輕的肩膀,眯起眼睛:“我難得看到有人和知意這麼親近,你怎麼做到的?”
後者想了想,概括成四個字:“挨打挨罵?”
話說知意這孩子某些方面的确跟她媽媽一樣扭曲啊。
陸林翰聯系實際,忽然對他表示了諒解:“……挺不容易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