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地上折騰了半天道具,張天明兩腿打顫,艱難地站了起來,看向旁邊的副導:“對了,你通知過方知意了吧,她的假到期了,十點之前必須到片——”
聲音戛然而止,張天明差點就被驚得往前栽倒。
“方知意!你這額頭怎麼回事兒?”
來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面無表情:“昨晚上睡覺翻身撞牆了。”
張天明看了副導一眼,副導認真地朝他搖頭。
不信。
腫是消下去了,不過還是青了一片,她嘗試着蓋了很多粉,但她到底不是職業的化妝師,蓋多了鏡子裡的自己就像被糊了滿臉的面粉,比淤青在還難看。
所以最終還是擦掉了,隻是做了普通的遮瑕,讓額頭看起來沒有那麼誇張。
“……去化妝吧,讓阿鹿想法子給你遮一遮。”
方知意點頭,帶着一幹助理繞過他們,直奔化妝間。
副導小心翼翼:“這事兒,您覺得大嗎?”
張天明踢了踢腿:“沒事,看她那态度,恐怕不是什麼吃虧的事……聞輕!你的臉怎麼了?!”
一前一後的,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聞輕頂着發紅發腫的半邊臉微笑:“昨晚上睡覺翻身掉下床了。”
張天明又看了副導一眼,副導抖着手堅定搖頭。
傻子才信。
圈子裡的身份地位明明白白在那兒擺着,聞輕沒有方知意那麼好命,被張天明狂轟濫炸十多分鐘才算結束,末了還得了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批評。
張天明眼神複雜:“對女人動手,你可真行啊。”
副導深以為然。
有口難辯就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了。
明明全程挨打的是他,聞輕覺得自己這委屈受大了,得讨回來。
聞輕一走進化妝間,兩人就在鏡子裡對上眼了。
方知意看着他慘烈的臉,滿意地撥了撥長發,移開視線。
化妝間裡的人驚呼,李嘉難以控制地喊了一聲:“你們倆不是打架了吧?!”
方知意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任阿鹿的刷子在臉上掃來掃去,隻能由聞輕出來接話:“湊巧而已。”
他才說完,就被另外一個化妝師匆匆忙忙按到椅子上坐下了。
化妝師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孩子媽,捧着他發生形變的帥臉欲哭無淚:“你說說你怎麼弄的啊,買保險了沒有,你今天還有戲啊你這讓我給你怎麼蓋?”
阿鹿抽空調侃:“也許是劇組看咱們不順眼了,特意派了他們兩個人刁難刁難我們。”
方知意閉着眼睛:“我們難道不應該被同情嗎?”
聞輕覺得,需要被同情的隻有他一個。
“那可真把我難倒了。”女化妝師孩子媽分分鐘想要原地爆炸,“我覺得這傷還是得養兩天。”
阿鹿笑:“可不能,他的戲份重着呢,補拍很麻煩的。”
新人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
孩子媽哀怨:“可我是真搞不定啊……”
阿鹿看看自己手底下的臉,基本遮的差不多,想了想道:“你來幫我這邊收一下尾,我來試試看吧。”
兩人換位,阿鹿仔細端詳聞輕的臉,得出結論:“……對方下手,挺狠的啊。”
聞輕搖頭:“隻是從床上掉下來磕地闆上了。”
阿鹿笑道:“那你們家地闆可真挺靈活的。”
聞輕附和,忍不住笑:“是挺能耐的。”
這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方知意抽了抽嘴角,看來昨天晚上應該把他的車門卸了帶走才對。
“方知意好了沒有?抓緊時間!”
張天明從門外探出頭來:“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開拍了。”
孩子媽匆匆給她擦了擦口紅:“好了好了,快出去吧。”
方知意戴上眼鏡,步伐緩慢而優雅,自身的散漫瞬間收的幹幹淨淨。
阿鹿笑看多年的合作夥伴一眼,低頭繼續在聞輕臉上塗抹:“又變身了。”
“很陌生。”
對于聞輕的這種感受,阿鹿表示:“你看習慣就好了,她就算有千百副面孔,骨子裡都是一樣的,又懶又任性。”
真是親昵到讓人不舒服的評價。
“對了,你是已經結婚了嗎?”
阿鹿一愣:“對啊,我孩子都好幾歲了,怎麼了?”
聞輕翹起唇角:“你看起來不像是當父親的年紀呢。”
阿鹿聽到這樣的話很高興,天真地笑起來:“是嗎?我還覺得自己最近幾年老的特别快呢!”
“怎麼會。”
阿鹿不知道這幾句話背後發生了什麼,反而對他好感倍增,打開了話匣子就停不下來。
聞輕不時接幾句話,徹底摸清了他的底。
心底的陰霾驅散,撥雲見日。
普通朋友這種生物,還是可以存在的。
臨近晚上,方知意和聞輕才有對手戲。
這是一場很溫柔又傷感的戲,久違的主人格與弟弟之間的感情戲。
才開拍,張天明就皺着眉頭喊了卡:“為什麼這麼用力?現在的你們應該是久别重逢的一種狀态,這麼劍拔弩張界限分明幹什麼?”
聞輕調整了一下狀态,兩人重新開始,不到十秒又被喊了停。
張天明卷着劇本氣勢洶洶沖上來,劇本炮筒一樣指了出來,對上了……方知意的鼻尖。
“為什麼繃的這麼緊這麼不在狀态,這部劇最大的看點是你絕大多數的關注點都在你别給我掉鍊子明白嗎!”
方知意摘下眼鏡,手指在眼皮上輕輕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