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争氣,有什麼可緊張的!他又不會真的娶她,等他們和離,他還要回京城去一展抱負。
沈昭予閉了閉眼睛,耳邊聽得門口傳來動靜,他知道,是她來了。
再睜開眼睛,那道身穿火紅嫁衣的嬌小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一步一步朝他走進。
才剛平複的心緒,不知為何,蓦地又失序。
衆人都在看着。
霎那間,男人漆黑的瞳中映出幾分溫柔與眷戀。
他拉過她的手,在空蕩蕩的兩張座椅前,并肩而站。
大婚儀式匆促而簡單,但此時此刻,對于他們彼此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夜過後,于他和她而言,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咚咚。
沈昭予睫毛微顫。
“送入洞房——”
沈昭予蓦地抓緊了掌心的手。
攥得緊了,宋星糖也覺察不到疼痛,隻隐約從他的動作察覺到幾分焦躁,她茫然地回頭看他一眼。
紅蓋頭礙事,看不清他的臉,宋星糖失落一瞬,手指微勾,撓了撓男人的掌心。
牽着他往外走的人身子微僵,險些将她的手扔開。
這算什麼?調戲他?
沈昭予繃着臉。
新郎新娘往外走,有瞧見男子樣貌的,不禁嘩然——
隻道是金玉良緣,郎情妾意。
“可惜李夫人沒能看到這一幕啊,哎!”
“宋将軍也不知人在何處,是生是死。”
“大将軍若回來見到女兒招了這樣一位夫婿,想必也會開心的。”
“隻是不知為何宋二爺與老夫人都沒在啊……”
諸多議論抛至身後,一對新人被送回霜星院。
“趙公子照顧好大小姐就是,前面有我料理。”
秦知期停在房間外,不再往裡走。他面上笑着,眼底卻含着涼意,目光直直刺向穿着婚服的男人,壓低聲:“記得你的承諾,否則——”
李嬷嬷聽不懂他們的啞謎,越瞧男子越覺得喜愛,笑道:“秦管家該改口了才是,該叫姑爺了!”
秦知期也笑:“是,姑爺請吧。”
大喜之日,生氣晦氣。
沈昭予微微一笑,語氣和善:“我不光眼神好,記性也好,自己說過做過什麼都記得。不像大管家,貴人多忘事,這就忘了給過人委屈的事,不然怎麼觍着臉在這要求别人呢。”
今天也是愛大小姐護大小姐,肝腦塗地一心隻有大小姐的趙魚。
“我與大小姐自此夫妻一體,她的喜怒哀樂都是我的,犯不着旁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誰欺負她,我就欺負誰,大管家不必教我如何做人夫婿,隻要是對她,我會得很。”沈昭予嗤笑一聲,嫌棄道,“管好你自己,還有那個姓張的窮書生,若非你一再寬縱,他豈能敢鬧事?拖拖拉拉,辦不好一樁差事,這管家之位不若也讓給我來當,我不要錢。”
秦知期臉色驟然一沉,深深看他一眼,拂袖離去。
就這淺薄的道行,這麼沉不住氣,還敢跑到他面前威脅?嘁。
沈昭予把人怼走,威風凜凜,折身入内。
等走到内間,看到榻上那道影影綽綽的紅色身影,隻感覺強硬的氣勢一瀉千裡,再不複返。
他一時間手足無措,停在原地,進退不得。
喜娘見他愣頭青似得,打趣笑着,催促:“新郎官快來掀蓋頭吧!”
沈昭予接過玉如意,僵硬地伸手挑去。
蓋頭輕飄飄的,紅布落地無聲,沈昭予卻清晰地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如擂鼓般的聲響。
掀開的刹那,女子的步搖輕輕晃動,紅燭的火光在綴落的明珠上跳躍,她慢慢擡頭。
嫁衣如火,鋪滿床榻,更襯得她皮膚雪白,嬌豔如花。
沈昭予垂着眸,與榻上女子四目相對。
原來是他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