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宋星糖心裡專注地惦記着所謂的“二房的醜事”,便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起來。
沈昭予眸色深沉,在一旁虎視眈眈,愣是半點關注都沒分來。他眼中的小姑娘如一隻躁動的兔子,隻要人稍稍松手,她便能一溜煙地蹿了出去。
果然,宋星糖由着大夫診完脈,連醫囑都不耐聽,擡屁股就跑了。
彼時周庭柏草草填了肚子,也快步往霜星院來。
一路上心亂如麻,在遊廊中忽見遠處一嬌小身影愈行愈近,他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
拳頭不自覺握緊,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二人在半路相遇,宋星糖興緻高昂,就近找了一涼亭,拉着人就往那處去。
周庭柏怔怔望着自己被抓住的腕子,驟然喜出望外,他就知道她心中有他!那贅婿才同她認識幾日?哪裡比得上他們這十幾年的交情。
周庭柏頓時信心倍增,一腔柔情從眼中溢出,“多日不見,好像清瘦了些。”
宋星糖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對他隐晦的思念與關切置若罔聞,隻撿自己關心的問:
“周二哥,你快同我講講宋洛繁出什麼醜了?”
周庭柏唇角噙笑,“那你說兩句好聽的來,我便同你講。”
從前他們總這樣玩鬧,此時的宋星糖就像一顆加熱升溫半融化的蜜糖塊,整個人又軟又甜。
她毫不吝啬誇贊之語,左一句哥哥右一句懇求,每每見她這樣,周庭柏心底都會油然而生出征服的快意。
哪怕她望向自己的眼中仍無眷戀與愛慕,周庭柏亦心滿意足。
“刺史府的劉姑娘你可記得?”見宋星糖果不其然搖頭,他笑道,“去歲中秋時随劉夫人來宋府探過你母親的病,當時與你說過話的。她見你哭得傷心,又見你母親病容憔悴,身形枯槁,安慰你許久。”
周庭柏提起她傷心事,她卻絲毫波瀾都未有,琢磨半晌,才拍手道:“出門時宋洛繁故意拌了我一腳,是她扶住了我!”
周庭柏嘴角抿平,“……是。”
明明發生過許多值得去記的事,她卻隻記得這些打打鬧鬧的小事。
宋星糖漂亮的眼睛中露出迷茫,直勾勾地盯着周庭柏看,半晌,她醒神,懊惱道:“忘了同她說謝謝了!”
周庭柏深吸口氣,勉強笑道:“劉姑娘心胸寬廣,不會介意。”
宋星糖歪頭,“你怎知她不介意?她同你說了?”
“我不——”周庭柏不知話題是如何偏到這地步的,試圖把主動權收回到自己手中,“還要不要聽宋洛繁的笑話?”
“要聽要聽!”
宋星糖咧嘴笑着,頓時将所有疑問都忘了,兩手落于膝上,坐姿端正,十分乖巧。
周庭柏這才滿意道:“宋洛繁八面玲珑,意圖拉攏一位姓費的公子。那費公子與劉家乃是舊故,大約是從劉姑娘那聽說了宋洛繁的為人,又親眼見了宋洛繁攔住劉姑娘說話,于是在席間百般刁難他。宋洛繁一開始還拉下臉面,哄着費公子開心,後來漸漸力不從心。劉家作為主人,自是從中周旋,兩邊勸和,可費公子依舊不依不饒,不僅聯合了衆官家公子輪流灌他酒,又在酒令中針對欺辱于他。”
“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宋洛繁醉酒,醜态百出,還拉着斟酒的侍女意圖輕薄,丢了宋家好大的臉,最後被小厮強拉下去才算完。”周庭柏話鋒一轉,笑道,“星糖妹妹,你可知那費公子為何要針對宋洛繁?”
宋星糖思忖片刻,“因為費公子眼亮心明,能看出來宋洛繁是個讨厭的人!”
“……”
周庭柏看着少女笃定的眼,試圖引導:“費公子是因為劉姑娘才那樣對他的。”
“嗯?”少女疑惑地眨了下眼,“劉姑娘?”
“就是扶住你的那位。”
宋星糖靈機一動,“所以劉姑娘和費公子才能做朋友,他們都是是非分明的好人!就像我們,我讨厭宋洛繁,你也知道他不是個好的,所以我們才會做朋友,才會一起在這說他的壞話!”
她真是太聰明了,竟然學會了推己及人,舉一反三!如此換位思考,費公子的做法就不難猜了,好友就是要同仇敵忾的!
周庭柏:“……”
宋星糖大眼睛警惕地環視周圍,嘴裡說着悄悄話:“周二哥,你說的這些我很喜歡聽,也很開心,你放心,咱們在這說他壞話的事我不會告訴旁人的!”
周庭柏笑歎道:“好。”
宋星糖莞爾一笑,“以後再有這種好事,也要記得告訴我呀!”
周庭柏怔怔望着少女神采飛揚的模樣,心念一動,忍不住向她伸手,想要為她挽過碎發,“費公子與劉姑娘其實是……”
唰——!!
空氣被一道勁風劃破。
要去觸碰少女發絲的手僵停在半空,劇痛随後傳來,周庭柏垂眼望去,手背上浮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