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遇說的很對,就算溫相儒想,也關不了阮遇太久。
無論是阮琛還是顧溪雲,或者是陸長光一衆人,但凡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就會派人去查,到時候根本瞞不住。
所以溫相儒也沒想關阮遇太久。
阮遇再次從床上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窗戶敞開着,雪白的窗簾被風吹的飛起又落下,溫相儒站在窗戶邊,指尖夾着的煙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如雲霧一般的煙氣彌散開來,溫相儒看着窗外的一片荒蕪,還有遠處綿延不絕的山色。
月的光是暗淡的,是朦胧的,星子幾乎是看不見的。
像是有風雨即将到來。
四周十分安靜,隻有阮遇起身的摩擦聲。
阮遇沒有一絲力氣,像是沒骨頭一樣,軟綿綿地靠在床頭,眼睛緊盯着溫相儒,不太能看清裡面的情緒。
“你打算關我到什麼時候?”
聲音像是鐵砂紙磨過牆壁的聲音,沒了往日的缱绻,沙啞低沉。
溫相儒吸煙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将還剩下半截的煙給按滅,握在手心裡,有些燙,但不足以受傷。
“我說過,可以是任何時候 ,隻要我想。”
阮遇不甘示弱:“我也說過,隻要我想,你關不住我,不過是時間問題。”
溫相儒淡淡道:“你自己也說了,需要時間。”
阮遇聞言,眉眼浮出點點的笑意,有些調侃意味道:“哦?哥哥打算用這段時間做什麼呢?”
睫毛輕顫,溫相儒并不想告訴阮遇。
因為他要戳破阮遇假少爺的身份,讓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他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他需要力量,需要權力,需要不容置疑的勢力,才能将阮遇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懷裡。
而不是像這樣,不過是把阮遇帶走,放在這個别墅裡住幾天,阮琛顧溪雲就若有似無地打聽,陸長光、徐筠軒、還有那個白恒,像是惡狼盯着肥羊一樣,明目張膽的觊觎着他的愛人,生怕錯過一點風錯草動。
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阮遇像是明白了什麼,繼續問 :“怎麼,終于下定決定報複我了嗎?”
“要不我先給你提個建議吧,比如先将我這鸠占鵲巢的西貝貨的身份公諸于世好不好?”
宛如被觸動逆鱗的惡龍,溫相儒驟然望向阮遇,淩厲如刀劍,幾乎沒有一絲溫度。
溫相儒一步一步地朝着阮遇走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似乎掌握主動權:“你以為我不敢?”
被子從肩頭滑落胸膛、腰腹、大腿,最後落在膝蓋處。
阮遇赤身裸體地跪直身體,緩緩地朝他靠近,雙手搭在溫相儒穿戴整齊的肩膀上,支撐着自己滿是痕迹的顫抖身軀,并不能與他直視,甚至還需要依靠溫相儒,阮遇才能跪穩,明明那雙眼眸裡,沒有威脅,有的全是戲谑和調侃,卻有着勝出超過溫相儒千百倍的壓迫。
有恃無恐。
“你怎麼會不敢呢?”阮遇的手順着肩膀,不斷上挪,然後掐住了溫相儒的喉嚨,也扼住了他的命脈,阮遇湊在他的耳邊,輕笑道,“你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
溫相儒的瞳孔緊縮,像是火燒身一般,猛地推開阮遇!
“叮鈴——”
腳腕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阮遇整個人往後倒去,腦袋即将磕向床頭!
阮遇也不反抗,任由身子往後摔去,他從溫相儒驚慌失措的眼眸裡,看見自己是微笑着的。
就在這電石火光的霎那,溫相儒拽住阮遇的手腕,狠狠地将人拉回來。
阮遇跌進溫相儒的懷裡,隔着衣服聽見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怎麼,被我猜中了,惱羞成怒了?嗯?”
音落,按在溫相儒喉結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溫相儒被逼地吞咽,意識到又被阮遇戲弄了,一把握住阮遇的手腕,眼含警告。
“那又如何?”方才的慌張仿佛隻是幻覺,溫相儒冷笑,“我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一切,有什麼好惱羞成怒的?”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必白費口舌了。”
“阮遇,三日後……你和我的生日宴上,父親和母親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公布我的身份。”
都會叫父親母親了,看來顧溪雲和阮琛做的還算不錯。
要不然按照溫相儒這個執拗的性子,如果他不想,就是别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會叫上一句。
阮遇莞爾一笑:“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個反應不對。
起碼不該是笑意盈盈的。
自己即将失去所有,從雲端跌落在泥土裡,正常人不該都是難過傷心的嗎?
起碼不會如此毫無動容。
偏偏阮遇就像是沒事人一樣,似乎預料,又仿佛事不關己,所以高高挂起。
溫相儒捏住阮遇的下巴,試圖從他的眼睛裡尋找其他的情緒,或許責怪,或許埋怨,或者恨意。
“你就沒有想要對我說的嗎”
求我啊,求我啊!!!
你求求我,我就不這樣幹了。
阮遇低聲道:“恭喜?”
溫相儒不死心:“還有呢?”
阮遇:“沒有了。”
不,他不想要聽這些。
他要聽見阮遇說他後悔了,要挽留自己,然後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的身邊,永不背叛。
隻要他說,自己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好的,把他捧在手心裡,不讓他受到一絲傷害。
哪怕是阮家繼承者的位置,也可以拱手。
溫相儒像是被氣到了,冷聲道:“阮遇,你這些年,還記得自己的罪過多少人嗎?”
阮遇認真思考了一下,旋即表示:“那可真是太多了,畢竟想要我命的人,十根手指頭都數不完,更别說我得罪過的人了,那可真是太多了。”
不敢想象,阮遇要是身份被戳破,再被阮家抛棄,會落得什麼下場。
溫相儒心裡一緊,但面上還是裝作一副狠心的模樣:“那你可知道,失去阮家大少爺身份的你,會落得什麼下場?”
阮遇不吭聲。
“你說,我要是把你丢出阮家,外面那群豺狼虎豹會不會把你咬碎了,撕碎了。”
“你倒也不用吓唬我。”阮遇舔了舔嬌豔欲滴的紅唇,眼神中全是蠱惑人心的意味,“因為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就有多少人想要我的青睐,就有多少人前仆後繼地跑過來,心甘情願地給我當狗。”
說罷,阮遇一把推開溫相儒,軟塌塌地躺回床上,支着下巴,堪稱挑釁道,“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嗎?”
這不是誇張。
隻要阮遇想,他勾勾手指,有無數人為他沖鋒陷陣,為他拼得頭破血流。
這人就是個蠱惑人心的妖精!!!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怎麼樣都好,在哪裡我都能活得很好。”阮遇慢悠悠道,“可是溫相儒,你舍得嗎?”
他舍不得,所以才惶恐,所以才變成這樣面目全非。
“溫相儒,你威脅不了我,因為我不怕你。”
被愛着永遠都是有恃無恐。
這樣的阮遇,總是讓溫相儒感覺疲憊和無奈。
“如過這些威脅不了你,那換一種呢?”溫相儒低聲道。
阮遇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直到溫相儒當着他的面拿出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