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又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沉默。
王浩東戳了戳馬逵,悄聲說道:“我靠……白哥這是要跟何硯打一架啊?”
馬逵拉拉江逾白,小聲道:“江哥……雖然校長是你爹,但是你現在把這位國寶級學神揍了,有八成可能回去江校長得用皮帶抽你。”
江逾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何硯一邊擡頭,一邊露出一個明顯敷衍的招牌微笑,和江逾白客套着:“哪有哪有,還是你比較強,我要向你學習。”
……
江逾白此刻簡直一個頭六個大,但是奈何上課鈴已經打響,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何硯拿出天利38套開始刷了起來。
章姐是踏着上課鈴進的教室,看見班上大部分的人眼睛還黏在何硯身上,她推了推眼鏡,把昨天晚上周測的試卷往桌上一砸。
“都别看何硯了。”章姐語氣嚴厲,銳利的眼神幾乎要把他們盯破,“我們昨天晚上做的是今年高考試卷。”
她抖了抖打印出來的成績表,如同死神手中的生死薄。
“我們班最高分,尚小雯,127分。年級第一。”
聽着章詩盈的語氣緩和,班上人便偷偷松了口氣。
經過十幾天的磨合,他們逐漸摸清了這位人稱絮城一中數學界開荒師太的中年女人——即使厚厚鏡片下是一雙銳利刺人的鷹眼,隻要語氣沒掉冰渣,一切好說。
章詩盈手一伸,前排的陳澤恩便像禦膳房小太監一樣麻利打開了投影儀。
她隻給一班五分鐘哀嚎時間。高三的強度便是這樣,每周一晚自習數學周考,周二下午三節數學連堂講試卷。
坐在江逾白前排的馬逵,此時雙手重重搖着王浩東,瞪目怪叫:“啊啊啊啊啊,憑啥你就比我高一分啊啊啊。”
王浩東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伸出手将這隻狗頭薅遠了。
“一周飲料,願賭服輸。”
“早知道那道題選b我就不改了啊啊啊啊啊,氣死了,最後五分鐘還改錯了。”
教室如菜市場般喧嘩,懊悔的,氣餒的,沾沾自喜的……何硯愣是頭也沒擡,江逾白瞟了一眼身旁的試卷,選擇題已經寫到了多選題第二題。
……速度還挺快。
咚咚兩聲,章詩盈打斷了教室裡的狗号,語氣冰冷開口了。
“江逾白,你站起來。”
馬逵一下噤了聲,翹着椅子往後面靠,“我靠,白哥你不考了120嗎,章姐還薅你幹啥?”
江逾白同樣咬着嘴巴哼哼,“誰知道。”
“圓錐曲線,你明明聯立式子都寫出來了,就差計算,最後結果為什麼不算?!最後一道多選明明可以選全,怎麼隻選了AB?”章詩盈将厚厚答題卡往桌上一摔,吓得教室裡一幹人虎軀一震。
“這不是沒時間算嘛章姐……”
但是章詩盈明顯對他的撒嬌免疫,伸手一指。
“後面站着去。”
前排同學走來走去發答題卡之際,章詩盈抱着手開口了。
“今年高考卷不難,是吧?你們這群還沒複習的半吊子也能考個好看的分數。”
看着班上叽叽喳喳的紮堆的小麻雀們,她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推推眼鏡。
“都給我謙虛一點!考個110就開始飄了?這套卷子,何硯考了148。”
江逾白拎着試卷,望着那個頭也沒擡的筆直身影,微微蹙了眉。
三堂數學課下來,他站的腰酸背痛。何硯數學知識掌握的相當完整,章姐幾乎都要默許他在數學課上不聽講自己刷題。
班上多了一個特立獨行鋒芒十足又不愛說話的新人,三節課下來打量的目光不少,竟也沒一個人上前搭話,連社交牛逼症的馬逵也隻敢偷摸回頭望兩眼。
身旁的人剛坐下就開始身上長痱子般亂動,何硯餘光稍動,瞟到了江逾白桌上剛翻出來的的草稿紙,最後一道多選題D選項的圖已經畫出來了,思路也很清晰,隻需再多算個四分鐘就能出答案。
況且這人挨罵真的不冤,他說沒時間算,可答題卡最上面還用鉛筆畫了一個精緻的豬頭,一看就是閑出屁來畫的。
何硯沒來得及思考身旁這位天才為什麼放着好端端十來分不要去畫豬頭,左側的校服腰側就被輕輕扯了一下。
“何大神,我最後一道多選D不會,你教教我呗。”
聲音極大,幾乎隔壁班都能聽到。
何硯眼皮跳了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直沖面門。
前排的馬逵不愧是好基友,立馬湊上來,嚎到:“我靠我靠!我也要聽,剛章姐講的時候我睡覺去了。”
不出十秒,何硯就像國家博物館裡的特級珍貴文物,被一群人緊緊圍住。
一道題講下來幾乎要缺氧,他都沒力氣回應其他人的誇獎,隻能回以一個招牌微笑。
可問題者本人并沒有認真聽,一隻手支着腦袋,一隻手作扇風狀,眼神還沒聚焦,默默發着呆。
一群人作鳥獸散後,何硯正想問對方聽懂了嗎,就被馬逵打斷了。
“诶诶诶,硯哥,你給我們講題辛苦了,你晚飯還沒吃吧,想吃啥,我給你帶。”
一轉頭,身旁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後門。
簡簡單單一道題,何硯從陌生外來者變成了可以給同學講題的何大神,從馬逵口中的那個複讀生變成了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