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在此刻最大化,他走起來一瘸一拐,十分狼狽。
方樂衍皺眉,後退了一步。
眼神不會騙人,他看起來真的好陌生。
陸珏及時牽住了她的手,目光懇求:“别走。求你。”
方樂衍喉間堵塞,心髒揪着痛。
“我,我應該走了。你休息……你多住院觀察幾天。”
陸珏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緊,“我沒變,我還記得。”
“嗯,我知道。”
方樂衍機械地答,隻想盡快逃離。
“樂衍,别走。”
陸珏抱住她,盡管那會讓傷口撕裂。
“……好,我不走,我陪你。”
但病房裡站四個人太擁擠了,三個人剛剛好。
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方樂衍給他接了杯熱水,放到床頭櫃上。
然後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他醒來的時候,那杯水已經涼透了。
眼看陸珏就要拔針,儲育青哭着攔他:“你還要怎樣!!!”
“整整三年沒有聯系我們!!!放着好好的書不讀,跑去當模特。”
“是你自己說要繼續深造,結果你的老師告訴我們,你報完道人就不見了,還讓我們不要找你……”
“如果你本來就不想讀博士,完全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麼要想方設法騙我們?!”
“我沒有騙你們,我以後再和你們解釋。”
陸珏堅持要走。
陸琮鎖上病房門,眼神戲谑,“你女朋友走的時候,讓你不要去找她。”
他補充道:“和你當初一樣。”
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找她……
陸珏隻覺天旋地轉,頓時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不吃不喝,發了瘋般地要找手機。
他們給他原來那部,他隻說:“不是我的,是她的,也是我的。”
舊手機被方樂衍拿走了。
他給方樂衍打電話,但兩部手機都關機了。
……
陸珏捏着手機,魂不守舍的,感覺随時随地又要暈過去。
他這幅不争氣的樣子,儲育青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傷心。
想了一會兒,陸珏撥通洞洞花的電話。
“喂?”
聲音一傳過去,那頭即刻開始陰陽怪氣,“呵,我該稱呼您方才,還是陸珏啊?”
“……方才。”
陸亭文瞪大眼睛,極其不可置信。出去三年,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陸琮挑了下眉,開導他們:“想開點,至少他肯談戀愛了。”
“我不管你叫什麼,不管你以後要怎麼樣,方樂衍你得給我哄好了。”
“我們沒分手。”
洞洞花冷哼,“分沒分手,不是你說了算的。”
陸珏心髒有一角碎了,“她現在在哪?”
“……”
那頭沉默了許久,“在家裡。”
“謝謝。”
咚——電話挂斷了。
深海裡,真的有深淵嗎?有的吧。
方樂衍以為自己能在海底漫步,殊不知那平地隻是她貪心不足的想象。
一朝幻影滅,她墜入了無盡黑暗中,摔得粉身碎骨。
咕嘟咕嘟……
方樂衍探出水面。再多一秒,她就會窒息而亡。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
方樂衍穿好睡衣,“來了。”
鐵門打開,樓道裡站的不是洞洞花,而是滿臉疲憊的陸珏。
他頭上還纏着繃帶,渾身散着血腥味。
陸珏拉住門,不讓她關上,“樂衍,你别躲我。”
方樂衍面無血色,冷聲道:“把鑰匙還我。”
“我不還,那也是我的。”
“你的?”方樂衍無力搖頭,“我們分手吧。”
“什麼?”
陸珏呼吸一滞,差點站不住。
心跳在耳邊盤旋,震得耳膜疼痛難耐。他們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心痛。
方樂衍努力平複好呼吸,眼淚比話語先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
“我隻是,好累、好累……我不想談了。”
她也在試圖說服自己,“我們沒必要談了吧。你不是他。”
她絕望得笑了,“我們遲早會分手。你和他不一樣……”
陸珏徹底忘記了怎麼呼吸,仿佛掉進冰窖,被冰塊砸得面目全非。
到底哪不一樣?到底哪不一樣……
“樂衍,樂衍。”
陸珏突然頭痛發作,暈了過去。
“方才!”
他倒進了她懷裡。
骨頭劇烈碰撞,他們都疼得不輕。
陸珏立刻醒過來,卻抱着她不松手,“樂衍,我還是方才,我一直都是。我隻是,多了段記憶,我沒變。”
方樂衍推不動他,無奈歎氣,“我去關門。”
鐵門關上,他們在熟悉的家裡相擁。好像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樂衍,我們說好一輩子的。”
陸珏哽咽着,語氣委屈,“你明明說過,不會趕我走。”
“我……累了,太晚了,我想睡覺了。”
陸珏泣不成聲,拼命在她眼裡找尋愛意,“樂衍,樂衍,你别趕我,我不想和你分手。”
“你把我撿回家,你就要負責。樂衍,我求你别趕我走。”
方樂衍擡手擦掉他的淚,苦笑,“時間太晚了,我們都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