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如此大膽，敢在未厭居的竹林畫陣！”

幽樸的林苑，青竹影影綽綽，窸窣作響。

一隻朝生暮死的粉白蝶，飛舞着，過小亭，翅膀上閃爍着黑黃相間的鱗片，輕巧從容地落在那人手指上。

“師兄，你難道不追究嗎？”

蝴蝶被驚走了。

陽光透過石子小路，掠過竹林，穿過窗楣。

落在她單薄的眼皮上，随着呼吸微微顫抖。

塗惟靈一枕黑甜。

醒來時還是感覺有些困。

“小塗姐姐，你的呼噜聲也太大了吧？”小扇不堪其擾，她決定下次還是回混混怪肚子裡睡覺。

“有嗎？”

塗惟靈心虛地撓撓頭，她這人隻有在極度安全的情況下才會睡得很熟，一般來說都不會失态。

“可你不也睡得跟小豬包一樣？”

小扇轉了轉眼珠子，抱住她胳膊撒嬌道：“塗大俠，這次下山能不能帶上我？”

“行啊。”塗惟靈爽利地答應了。

草堂不是幼稚園，除了宋逾和塗惟靈之外沒有人能陪小扇玩，小孩天性就沒有不愛玩的，總不能一直拘着。

塗惟靈自然也要抓住機會好好玩。

“太棒了！塗大俠，我們喜歡你！”小扇一如既往的嘴甜，抱住塗惟靈不肯撒手。

塗惟靈扯了扯嘴角，不動聲色道：“行了，我得抓緊練功，不然你可沒機會下山。”

小扇十分快速地撒手，癡笑道：“去吧，塗大俠，你一定行的。”

塗惟靈表面毫不在意，内心暗喜：有這麼一個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小迷妹，感覺還不賴。

她已經摸清了稷澤的大緻地圖。

“咚咚、咚——”

玉孤台上的鐘聲又響了，學宮内每日都有早課，隻有入境的弟子才能參加，各個流派統一授課，教授弟子調息養氣的内化之法。

相當于修道之人的理論課，等同于必修課。

塗惟靈自然不例外，要去上這個枯燥無味的課，上課地點就在仙杏山的桓書齋。

群山環抱的雲霧深處，杏花漫漫，一座形如太極的巨型圓樓拔地而起，其外牆以靈石粉末混入赤晶砂、藤膠夯築而成。樓頂覆蓋青灰色琉璃瓦，檐角高翹如飛龍探爪。正中天井暗含八卦方位，聚靈法陣。

塗惟靈忍不住驚歎：這就是稷澤學宮的真正實力啊！扣半塊牆皮下來，都夠她們草堂吃一年了。

她上課的地方是在整棟圓樓的最底層丙班，隻招容凝氣境、聚心境的弟子，再往上走，自然分甲乙。

各家弟子成群結隊有序進入，穿着統一的服飾，獨獨她一人，與衆不同。

塗惟靈在角落坐下後，頻頻有目光投向她，好似落入靜湖的石子，并不安靜。

她還挺享受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且不論那些目光的參雜了什麼。

塗惟靈隻不過是靜靜地坐在那兒，落在她身上目光無不豔羨。

無論女人，還是男人。

女人羨慕她的睿智張揚、驚才絕豔，男人嫉妒她的花枝招展、落落大方。

塗惟靈随意地将手搭在腿上，一一看了過去。

那些眼神全部悻悻收回。

塗惟靈的同桌一直空着，一早上的課上得塗惟靈頭昏腦脹，講課老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聲音渾濁，口齒不清，加上她是中途進來的，聽得渾渾噩噩。

她隻挑關鍵的信息記錄。

兩天後就要教檢，每月一次，隻有通過法陣測驗的弟子才能下山，考試内容就是禦劍、傳送陣二選一。

常吉這老頭，大概是知道點内情，提前教她了。

塗惟靈隻要能足夠運氣，能在三次内成功就行。

教檢那日，塗惟靈特地帶了精心挑選的石頭。

各家各派的法陣都不盡相同。

劍道弟子基本上都選了禦劍飛行，丹道、奇工、馭靈這幾家的弟子基本選了傳送陣，他們的陣法結構精妙、邏輯嚴謹。

塗惟靈的勿規石就顯的有些潦草。

他們都是丙班的初階弟子，所以能成功傳送一塊靈石就算成功。

隻要稍微聽講，哪怕學了點皮毛都是能通過的。

排在前面的弟子很快都通過了，就快輪到塗惟靈了。

四周圍着的人也逐漸變多，除去塗惟靈是草堂參詭獨苗苗的噱頭，一入山門便驚動九大掌門的英勇事迹，其實大家更想看她出糗。

議論聲于圓樓穹頂下炸開。

“你說她能成功嗎？”

“看她如此嚣張總歸是學到什麼吧？”

“……”

崔義最是恨她，也最關注她：“草堂除了會養野狗，還會别的？”

他身邊的人也不斷附和道：“看她那窮酸樣兒。”

塗惟靈權當是打臉前的加油聲了。

她撿了一根枯樹在地上，随意地畫了個陣，連口訣都沒念，扔出了四塊勿規石。

“玩兒呢？”

“這也算陣法？”

“真是瞎了眼，就這玩意也能算傳送陣？參詭是來搞笑的吧？”

嘲弄聲愈演愈烈。

塗惟靈閉了閉眼，她運氣不算好，第一次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