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一座神像,竟然是空心的。
前面的那一半外殼緩緩向左挪開,翻湧而出的白霧散去,神像内部的狀況在大殿過分明亮的燈光下暴露無遺。
用一個有些冒犯的比喻來描述的話,岑今覺得母神雕塑好像一個巨大的瓷白色棺材。
棺材蓋打開,一個渾身上下都泛着金屬冷光的“女人”,懸挂在棺材盒,也就是後一半神像的正中央。
她雙目輕阖,四肢和脖頸都被半透明的圓環圈住,另一端固定在身後的神像殼子上。遠遠看去,就像是戴着一整套鐐铐,懸浮在棺材内部的半空中。
岑今脖子以下死死地纏在一塊兒,脖子以上倒還是很靈活:“快看,清姗。”她沖着打開的母神像揚了揚下巴。
姜月月聞聲僵硬地轉過頭去,被棺材裡溢出的冷氣撲了一臉。
岑今的直播界面一直沒關,副本劇情進展到了關鍵時刻,彈幕幾乎要覆蓋整個窗口:
【我去我去我去】
【我怎麼覺得有點陰森,渾身起雞皮疙瘩……】
【主播這也太窩囊了,還能不能行了?】
【我看這個副本是打不過了,溜了】
【别急,我相信修理工人自有安排】
【清姗這樣,活着跟死了有什麼區别?】
【其實我想看主播和那個小女孩打一架,有沒有同感的……】
【+1,打起來才有意思啊】
她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是默默歎了口氣。她和姜月月中了義體病毒之後,主線任務二的進度條一路上漲到了40%。顯然,鳳凰嶺副本的主線任務進度,是跟随着青山的意志推進的。
如果她的猜測正确,那麼要想在大腦不被移植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任務,就隻能寄希望于清姗成功載入意識芯片,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來改變現在的局面,改變她兒子的意志。
從棺材蓋開始挪動的那一刻起,青山就像被施了定身術,兩眼一眨不眨地黏在母神像上。
他維持着擡頭仰望的姿勢,遙遙看向半空中沉睡的女人:“她……各項指标都穩定嗎?現在的狀态适合做手術嗎?”
他幾乎就要站到棺材盒裡去,森森的冷氣浸透全身,袖口露出的手指被凍得發紅。
“都換過多少次腦了,”韓村醫專心調試着機械臂,神色反倒很平淡,“這次也是一樣的,你大可放心。”
“那麼,先得到母神‘賜福’的,是哪一位?”她的右臂彈出兩把大小不一的手術刀,刀尖不疾不徐地落下,分别指向岑今二人。
青山像是突然被拽回了現實世界,他猛地轉身,腰間的銀飾旋出一陣清脆的叮铛聲,回蕩在空曠的大殿裡。此時聽來,莫名的滲人。
他的視線在岑今和姜月月之間遊移,靜默已久的改造人軍團又重新動了起來,一點點縮小包圍圈,向二人圍攏過去。
氣氛烘托到這裡,岑今也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咚咚的響聲敲打着軀體,泛起一陣緊張的漣漪——被選中的話,就要被開顱取腦了吧?在村醫下刀之前,她還能拖多久?
最關鍵的是——蔣琳能順利地帶着意識芯片過來嗎?
青山歪了歪頭,與岑今四目相對,将竹笛放到了嘴邊。
“别害怕,我相信母神會很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