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低頭看了一眼,是一頂漁夫帽和一個墨鏡。
“還有這個。”楚聽寒幹脆利落又給他扔過來一個口罩。
裴迹愣了愣,不明所以。
楚聽寒罕見地向他解釋緣由:“我不想被人拍到。”
裴迹點了下頭,按照他的吩咐把自己的整張臉捂得嚴嚴實實。
穿戴的時候他沒怎麼過腦子的随口問道:“為什麼不想被拍?”
等話說出口,他才覺得欠妥,但已經收不回來了。
裴迹絕望地閉了閉眼,開始為自己默哀。
但這次楚聽寒并沒太大意見,隻是扭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想被拍?”
裴迹思考很久,如實道:“不想。”
楚聽寒的目光蓦地變冷,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他把頭轉回來目視前方,冷硬道:“我隻是懶得應付數不盡的媒體和記者。”
近期圈内一直風平浪靜,沒什麼大新聞,各大媒體嗷嗷待哺。像楚聽寒這種自帶熱度的頂流,平時出行身邊跟着不少狗仔,要是被拍到領證結婚,楚聽寒的大名估計能在熱搜上挂大半月。
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讓他極其不适。
不過比起熱搜,楚聽寒更厭煩的是蜂擁而至的媒體和幾乎要怼到他眼前的攝像機。
快門聲閃個不停,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問着同樣的問題,直聽得他頭疼。
連飯局都懶得應付的人,怎麼可能有耐心聽記者提問。
裴迹和他的想法一緻,也不想因此困擾正常生活。
他拿出手機當鏡子照,又把口罩稍微向上提了提,見整張臉全被遮住後他才滿意地放下手機。
不多時,兩人順利到達民政局。
工作日來領證的人不多,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他們沒過多久就辦好了結婚證。
拿到小紅本的時候,裴迹一陣恍惚竟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前幾天才剛邁出高考考場,居然這麼快就踏進民政局和未來的金主領證結婚了。
奇幻程度不亞于恐怖片。
與他側肩而過的新婚夫妻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将結婚證視若珍寶。
而裴迹都不敢多碰結婚證一下,隻是捏着紅色的一角,和諧美滿的幸福象征在他這裡仿佛變成了燙手山芋。
說要負起責任要和楚聽寒好好過日子的是他自己,可領到結婚證為此膽戰心驚的也是他自己。
裴迹緩了一會兒,判定自己為婚後焦慮。
婚都結了,現在後悔反而顯得矯情。
裴迹側目悄悄觀察了一下楚聽寒的反應。
他以為楚聽寒要比他更加慌張,但楚聽寒反而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把結婚證仔仔細細地收起來,唇角還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和渣男結婚的“受害者”都能高興成這樣,他這個“加害者”實在是不應該焦慮。
裴迹心裡忽然好受多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和楚聽寒說清楚。
裴迹輕輕開口:“楚聽寒——”
剛喊出這人的名字,楚聽寒立刻擡眸,眼眸裡竟然還盛着星星點點的笑意。忽然對上他的視線,裴迹被這點明媚的笑晃到,大腦空白了一陣。
楚聽寒斂了斂笑意,問道:“怎麼了?”
許是因為領證結婚心情大好的原因,楚聽寒的聲音居然帶了點溫度。
裴迹緩過神來,繼續說道:“我以前做的事可能不太靠譜,也可能挺對不起你的,但我都改了。”
楚聽寒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不知道為什麼,裴迹竟然從他沒太有溫度的目光裡捕捉到了一絲類似期待的情緒。
他本想說我會盡力給你幸福,但話到嘴邊竟然說不出口。
幸福這個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裴迹不确定自己未來能夠給予的是否夠得上楚聽寒心裡的标準。
于是他改了口,緩緩道:“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好好對你。”
末了,他抿了抿唇,目光下移盯着地闆緩了一會兒又默默擡眸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楚聽寒,問道:“你能信我嗎?”
楚聽寒怔住了,平常冷若冰霜的臉竟然有要融化的意思。
遲遲不見楚聽寒回複,裴迹心裡沒底,又向前進了半步:“能嗎?”
楚聽寒眼睫顫抖了一下,低下頭壓住快要飛揚的唇角,憋了很久才輕飄飄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現。”
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沒得到确定的答複,裴迹有些苦惱,但又不好繼續追問。
等回過神的時候,楚聽寒竟然已經走遠了。
裴迹看着他潇灑的背影,頹敗地想着,不明說可能是因為他還是不肯信自己。
不過沒關系,誰讓他是個搞出人命的絕世大渣男呢。
他要是楚聽寒,他也不信。
裴迹快步跟上去,走在楚聽寒後面。
靠近的一瞬間,楚聽寒忽然開口道:“搬回來吧。”
“什麼?”
楚聽寒停住腳步等着裴迹走到他身邊,等和他對上視線才一本正經道:“結婚了,不應該同居嗎?”
還沒等裴迹回答,楚聽寒眯了眯眼用審視的目光瞧他:“還是說……你隻想和我做表面夫妻?”
這句話聽着不僅像質疑,更像回答他的上一個問題,而答案是不信。
裴迹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不是。”
眉頭微皺,心裡那點焦急的小情緒藏都藏不住。
“哦——”楚聽寒沒忍住低頭笑了笑,好整以暇道,“那意思就是你要搬回來了?”
裴迹懵圈地眨了眨眼。
好像是這個意思,但又不太對。
那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莫名其妙地又從他腦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