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們整好隊,先出來一枚粒子炮,盛情迎接了這麼一大群機甲,正正好砸進了隊伍正中。
一時間慘叫與火光齊飛,躍遷點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
林衍駕駛着機甲往前突進,接連砍爆了好幾架海盜機甲:“瑪蘭妲将軍,沖動是魔鬼啊!”
“這不是沖動,是憤怒。”金發的女人冷冷地提高了能量輸出度,“導彈系統滿載到溢出,給我把他們都打爆!”
随即她在爆炸的火光裡回頭,林衍都能看清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張女明星一樣閃耀的臉龐在背後粒子炮接連爆炸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鬼氣森森。
“啊,感覺就像做了一次大掃除,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臉色稍霁的先鋒軍副隊長攏了攏頭發,愉悅地提了一下唇角。
林衍:“……将軍,您的戰鬥風格比以前更誇張了一點。”
其實不止一點,但他不能那麼直接觸人黴頭。
“啊,當保姆當久了,都快忘了怎麼打仗了。”瑪蘭妲盯着飄滿求和消息的屏幕,動作絲毫沒有手軟的意思,“是這樣打的嗎?”
武器庫迅速補滿,又是一串炮彈連射。
“……”林衍扶額。
還是先盡力打打配合吧。
戰鬥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因為海盜被吓得魂飛魄散,戰意迅速消退。林衍好不容易把脫缰野馬一樣的副隊拉回了艦,再把俘虜編入隊伍,物資充公,喜滋滋地去指揮艦找人報道了。
“獎勵呢?”
那雙漂亮剔透的灰眼睛裡都是亮閃閃的期待,程淵皺着眉盯了一會,覺得有點傷眼,轉開了頭。
林衍很不滿地抗議:“有人說話要不算話嗎?!”
被告人指指自己的耳後,示意自己暫時聾了。
小青年鼓起了臉頰,熾熱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後背,讓人如芒在背,怎麼都不甚輕松。
“讓我想想……”林衍眼珠詭計多端地轉了轉,“獎勵我一個大官當當,怎麼樣?”
程淵剛推進了指揮艦的前進速度,聞聲詫異地回頭:“你想一步登天?好高骛遠也得在說話前先打個草稿。”
林衍可憐兮兮地看着他:“隻是想早點追上您,為您分憂啊。”
程淵頓了一下,内心從未被觸及的地方似乎被一片羽毛輕柔拂過,頓時有點五味雜陳起來。
幸好先鋒軍的統帥常年保持着一張冰山模樣的臉,硬是沒被看出來一點端倪。
林衍對哥哥的脾氣了如指掌,趁他尴尬之際連忙準備了一個台階,谄媚道:“隊長,你覺得我這個回答怎麼樣?是不是很熨帖?”
他本以為哥哥會順台階下去,這個話題就這麼被終結,兩人心照不宣,再不會被提起。沒想到程淵看了他一下,開口:“你還挺上進的,我想想……開後門就算了,以你的脾氣和實力也不太需要我操作什麼。之後給你打個報道,可以讓你回第二星系駐軍基地常駐,離第一星系那些神神鬼鬼的人遠一些,怎麼樣?”
第二星系……聯盟所在的第二星系。
林衍一愣,沒想到哥哥居然為他考慮了後路,連一些他從未提過的,幽微的心事和野心,都在冥冥之中契合着。
他盯着那張臉,差一點就不受控制地開口,将聯盟的事都告訴眼前這個真心為他考慮的人了。
現在還不行。他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在說有什麼用呢?”林衍默默地看着程淵的臉,幾乎是有些貪戀般,一寸寸地在空氣裡描摹着他的模樣。
“要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坦白的真相會成為累贅,真心也會變成索取與被索取的關系。”
那樣多無聊。無限度向他索取的卑劣讓他無法接受。
“怎麼?”程淵見他半晌沒說話,還以為他被自己那句“好高骛遠”傷到了心,一時間不知道該找補什麼才好。
程淵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話。他一向心直口快,有些事說了就說了,對面如何傷心難過都與自己無關,隻是陳述事實罷了。但他不一樣。
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程淵自己也說不太出來。
真是奇了怪了。
看着林衍站在一邊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鋼鐵一般冰冷的内心似乎被粒子炮轟塌下去一個小角,有點不忍心起來。
在林衍不知道的地方,某人開始破天荒地大加反省:“我是不是剛才對他太嚴厲了點?”
“他明顯是為我着想,不領情就算了,還訓,怎麼這麼鐵石心腸?”
林衍對這些都一無所知,隻知道在自己對野心與私心緘口不言的時候,程淵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
體溫恒定地從那雙手的掌心透出來。
林衍眨了眨眼,心裡淤塞的恐慌與不安就這麼奇迹般蒸發了。
他曾聽很多人說過,與心愛之人擁抱與撫慰能消解大多數的心理壓力,但一向都是當做謠傳,笑一笑就算過去了。
但現在……他仔細嗅着那雙手上透出的、淡淡的醫用酒精味,沒來由地想:
“隻要你能擺脫那些束縛,每天都比現在健康一點,自由地活着……”
“你愛我也好,恨我也罷,都是小事。”
但他收攏手指,隻觸到了呼嘯而來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