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任務隻有兩個性質,護送人,或是人手中的某樣東西。
而不論是哪種都不是宇智波斑該擔心的,畢竟他的角色定位隻是一個忍者。
任人差遣。
可渡邊川柏顯然并不這麼想,因為他與宇智波斑至今為止見過的任何一個貴族都不一樣。
他會詢問宇智波斑的口味,根據他的忌口來決定晚餐,而非貴族單方面用自己的口味代替他人,并将之視為一種恩賜。
宇智波斑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但他的神色掩飾的太好,即使是柱間都不那麼容易發覺,更何況一個小少年。
渡邊川柏坐在上位坐立不安,他的身子左搖右晃,好像屁股底下坐了一根釘子。
他擡眼看了看安靜等着餐食的宇智波斑,然後快速垂眸,他攥着拳頭,給自己鼓勁,别退縮,好不容易才見到的,說不定有沒有下次呢!
于是他猛地站起來,惹的宇智波斑擡頭看了他一眼,詢問道“渡邊大人?”
渡邊川柏身子一僵,他端起自己的小餐桌,套着羅襪的腳噔噔噔的踩在地闆上,他跑到宇智波斑面前,四處看了看,最後決定把小桌子放在宇智波斑的對面。
他重新跪坐下來,眼神量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滿意的點了點頭。
宇智波斑“……渡邊大人,這不合規矩。”
渡邊川柏脊背挺直,終于拿出了一點家主的氣勢“我才是雇主,我說了才算。”
宇智波斑一聽這話果然沒再反駁他,隻是看着他,平靜的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了。
渡邊川柏鼓起的氣勢一下就癟下去了,小聲說“在外人面前才講規矩呢,您又不是外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渡邊大人,您錯了。我等皆為忍者,為貴族效勞乃是本分,并不存在您因為我盡了本分反而要報答的往來。況且您才是雇主,怎能對我使用敬語?”
渡邊川柏聽完小聲嘟囔了一句,聲音小到以宇智波斑的耳力竟然沒有聽清。
宇智波斑心裡說了一聲麻煩,還不如是個普通貴族,他隻要循規蹈矩就行,現在出現一個另類,反而讓他渾身不自在。
渡邊川柏抿了抿唇,說道“本家主知道了。”
宇智波斑點點頭,然而他等了一會,卻不見渡邊川柏回到上位,他眼神冷淡“渡邊大人?”
被叫到的小少年擡了擡眼皮“本家主覺得這個位置好,我能多吃一碗飯。”
“………”
“宇智波家主若是不願意與我對案而食,大可以坐到上位去,我并不介意。”
“………”
宇智波斑隻覺得這小孩是無理取鬧,他懶得陪對方演鬧劇,手指撐着地闆就打算離席。
渡邊川柏卻在盯着宇智波斑的動作,一看他就明白了,眼圈頓時就紅了,但他還是強撐着自己的一家之主風範“宇智波家主想要比本家主早離席?”
宇智波斑“………”他重新坐下“并無此意。”
渡邊川柏盯着他,聲音裡都帶了哭腔“這是您欠我的!”
宇智波斑愣了愣,一頭問号,什麼鬼?
“您曾對我說過,待我能自力更生時會再來看我,可我等了兩年,等到我成為家主,您都沒有來!”
“……?”
“我都改了……我知道您不喜歡我耍性子,看不慣我将人分為三六九等,我按照您的教導長成了,可您根本把我忘了!”
“……??”
“我說了這麼多您竟然還是這副表情!您果然把我忘了!!!”
“……???”
宇智波斑擡手制止住了渡邊川柏的控訴,他蹙着眉“渡邊大人,您确定您沒記錯人?您莫不是那時被殺手刺激到……”發瘋了吧?
渡邊川柏生生被氣哭了。
宇智波斑也懵了,這小子有本事啊,這麼多年很少能有人讓他破功,柱間都不行。
然而接下來,在渡邊川柏的哭訴下,宇智波斑眉頭微皺,竟然是他。
……
三年前,渡邊川柏隻有十三歲,他那時還是個無法無天的貴族小孩。
纏着父兄一同出去遊玩,結果遇到刺殺,若不是碰到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他們三個就真的當場涼了。
之後,千手柱間将他們安置在了木葉村,待他們恢複後便會護送他們回到國都。
渡邊川柏就是個混世小魔王,渡邊家在國都也是數一數二的貴族,他在國都時都無法無天,更何況是小小的木葉村。
他橫行霸道,然而無人敢阻攔他,因為他是貴族。
木葉村内的平民知道貴族來了,沒法子,他們也隻能避開,隻能天天祈禱貴族快點離開。
可這祈禱顯然沒有被上天接收。
因為一顆蘋果不合渡邊川柏的胃口,他踹翻了水果攤販的攤子。
可因為他個頭太小,所以他指揮着千手柱間派給他的忍者,讓他們替他去教訓那個攤販。
他出生的位置太高,活的太肆意,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底下的人活成什麼樣。
攤販老人跪在地上,将四散的果子攏在懷裡,泥土沾滿了蘋果,讓它們蒙上了灰塵。
可渡邊川柏隻是皺眉,嫌棄道“真髒,不就是幾個蘋果嗎?這麼難吃竟然也賣的出去?”
他不理解,從小養尊處優的他更不能想象,為什麼要為了這麼幾個口感發澀的蘋果跪在地上?父兄自他小時就教導他,人是不能輕易下跪的,這關乎尊嚴。
他記着,所以每每看到那些人跪在他面前時他都不理解,這群人的尊嚴就這麼不值錢嗎?動不動就跪人?
後來兄長告訴他,因為我們是貴族,所以他們跪我們。
他問:貴族就是站着的那一個嗎?
兄長搖頭:這個國家,隻有大名才能一直站着。川柏,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渡邊川柏把蘋果扔在地上,拍了拍袖口正打算離開,卻看見路的盡頭站着一個男人。
是那天救了他的男人,另一個長頭發的男人還救了他的父兄。
渡邊川柏眉梢露出一抹喜色,他擡着下巴,驕傲的像是一隻小孔雀,心道,如果是這個人,我可以允許他不下跪,這是給他的殊榮。
可渡邊川柏看到了怎樣的一雙眼睛?
那裡面寫滿了鄙夷,與居高臨下的厭煩。
好似他是什麼垃圾一樣。
誰也不知道渡邊川柏受了什麼刺激,從木葉回到國都後,一天夜裡渡邊川柏背上了行囊,離家出走了。
等他父兄第二天一早看到他留下的書信時就立刻派人去追,還好渡邊川柏人小走的慢,一群忍者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
渡邊川柏被抓回去了,第一次離家出走以失敗告終。
渡邊川柏的父親面對小兒子的叛逆期,無奈的歎了口氣“川柏,怎麼就要離家出走了?”
“我要去見識世界!”
“………兒啊,不是父瞧不起你,父是不想老年喪子啊!”
“父親,此言差矣,兒隻是想去看看罷了。”
“那為何想要去看?”
渡邊川柏沉默片刻,說道“我想知道,人的尊嚴究竟是什麼。”
“嗯?”
“兄長對我說,人不能輕易下跪,那是尊嚴。可我卻見過很多不要尊嚴的人,他們跪下,不敢看我。我知道因為我是貴族,可父親,貴族又是什麼?隻是高人一等嗎?那為何我們還要對人下跪呢?我們的尊嚴到底有何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