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間本質上并不是一個喜歡和别人分享秘密的人。
因為他認為秘密這種東西,隻要一旦說出口,就不再是秘密了。
所以從那時他将這個秘密透露給扉間時他就已經不再将之視為秘密。他心中清楚,早晚有一天,這個消息會成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與其這樣,不如讓他提早拿來用用。
斑最近很不對。
而他又很了解斑。
斑在隐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與他這個不打算藏着的秘密不同,斑心中的,才是真正的秘密。
而介于斑的性格,千手柱間雖然沒有證據,但以他對斑的了解,他相信斑已經有了具體的計劃。
因為斑表現的太正常了。
他确信,斑在對他提出退出木葉時,可能是出于某種沖動以及興奮下的決定。
而當斑将宇智波事務交與火核獨自出門時,他就确信,斑已經走上了一條秘密的路。
所以他壓下漩渦的示好,他一直在等,等斑回來,等着看一個結果。
而令他心驚的是,斑太正常了。
這種正常,放在一般人身上沒有違和感,可放在斑身上就太可怕了。
斑身上有一個非常糟糕的特點,那就是他的内心活動太多了。
大多不是算計,就隻是單純在一件事上的想法延伸。
宇智波斑這人,可以做到表面上與一個人交杯換盞,實際上腦子裡卻能做出與這個人一刀兩斷的決定。
而這種一刀兩斷,絕無轉圜的餘地!
而作為泉奈忌日的今天,斑能不動聲色,甚至用着好像要與扉間和解的态度對待他們。
這是一個太過明顯的訊号!
千手柱間看着斑,表情平靜,眼底卻沉着風雨欲來的驚濤駭浪。
斑,不論你做出了什麼決定,我已經把能置我于死地的刀交給你。
我期待着,斑。
你會用什麼方式,用這把刀刺向我!
……
宇智波斑在震驚過後便很快的冷靜下來,他意識到了曾經很多疑惑的點,并從柱間這個秘密中得到了答案。
可随即,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為什麼告訴我?是想做什麼?試探我嗎?
意識到這一點時,宇智波斑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看着柱間平靜的臉,他以為自己會羞愧這樣想朋友,可他的内心卻平靜到不可思議。
在得知柱間死期将近時,他并沒有在擔心柱間的身體。
他想,千手扉間總會想辦法,輪不到他。
而他的平靜好像也在印證着他的想法,他除了震驚以及偵破疑惑的情緒外,并沒有一絲一毫其他的想法。
他不想救柱間,也不想害柱間。
若是旁人,宇智波斑或許就裝一下了,可他懶得在柱間面前裝。
他端起酒碗,飲了半碗,便道“算了,我沒興趣探究你的心思。不過你現在說這個是怎麼?想提前跟我交代遺言?”
千手柱間笑笑,也跟着倒了碗酒“算是吧,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年少時不懼死,可人到中年卻生了許多遺憾。”
一隻手突然蓋在他的酒碗上,宇智波斑一手還撐着頭,語調拉長“讓病号喝酒是我的不是。”
“……斑,我都喝不少了,不差這一碗。”
“我就表達一個擔心的态度,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省的你心裡蛐蛐我。”宇智波斑收回手,半眯着眼“隻是我還以為你會說要把木葉托付給我。”
“………”
“嗯?”
聽着這略帶些鼻音的聲音,千手柱間就知道宇智波斑有點不高興了。
他歎了口氣,眉頭擰緊,神色苦惱“我要是說了你會管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
“我能不管,但你得走個明面,跟我托個孤。”
“…………”
千手柱間笑了“斑,你這人着實難伺候。我托了,你又不管。我不托,你又不願意。”
“我高興就行。”
“喂喂,好歹讓一下我這個将死之人吧?”
“……别把這種話挂在嘴邊。”
宇智波斑好像是真的醉了,聲音又低又輕,與其說給别人聽,那輕輕的音調更像是自言自語。
他撐着額頭,手指張開,虎口貼着眉峰,垂下的手指很自然的遮住了上半張臉。
“我送走了那麼多人,真沒想到你會走在我前面。柱間,你不該是這種結局……”
我能接受你死在敵人手中,死于不防備,死于與我的決戰……但死于血繼病,真的不該是你的結局。
“……柱間,如果你是想試探我什麼,你成功了。我現在心情确實挺複雜的。”
他好像分裂了,一面冷眼看着,一面隻覺不甘心。
千手柱間于他而言,确實是不同的。
想過斑會因為酒醉說出一些話,可千手柱間也沒想到能聽見這些。
他看不見斑的神色,斑也看不到他的。千手柱間也不想斑看見。
因為他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千手柱間很痛苦。從建村到今日,他好像浸泡在痛苦的湯池中,無時不刻不再忍受。
這種痛苦不止是□□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而他卻找不到痛苦的根源。
他和斑建立木葉,招攬氏族,成為火影,保護下一代的孩子,他做到了他曾經想到的一切。
可他并沒有感到很輕松,相反,他很痛苦。
越是完成曾經的目标,他就越痛苦。
他想過,他也許是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感到痛苦,可即使他做了一些事讓自己與那些人那些事和解,他的狀況也并沒有好轉。
他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而這種精神的痛苦更讓他進一步接近死亡。
千手柱間找不到根源,而最近發生的事,讓他覺得這種痛苦在加劇。
一種想法也随着這種痛苦逐漸浮現出來,從偶爾浮現,到如今經常的。
——我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千手柱間最近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我還能堅持多久?這種我選擇并造成的局面促成了我的痛苦,而我找不到破局之法。
所以……我還能這種痛苦下堅持多久?
千手柱間說不出求救的話來,那還不如死了。而他卻希望有人能看出他的痛苦,他更希望這個人是斑。
他年少的天啟,青年的對手,如今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