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已經明顯廢棄了的軍工廠到現在,艾伯已經見到了兩個人。
一位是園丁小姐,很有活力,似乎在尋找什麼。
一位是曾經應該是上等人的男人,高傲謹慎,似乎已經對自己有了怨恨。
而現在艾伯見到了第三位。
正在側邊對發電機拍拍打打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姐。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被藏在米白的護士帽後,蔚藍色的小鬥篷下是潔白的護士裙,牛皮的腰帶上系着一個深棕色的牛皮袋搭在護士裙上。借着周遭火堆的照明,艾伯還看到了裡面露出的小剪刀和白紗布。護士裙上也有一個小口袋,就在牛皮袋的旁邊,裡面有一根針管,針管上印着代表醫生的聖潔白十字,内裡有鮮紅色的液體在湧動。
這一看就是會包紮的白衣天使。
看到艾伯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地從一旁的牆壁空隙中突然進來,年輕的護士小姐波瀾不驚,眉尖一挑繼續拍打着發電機,像是沒有注意到多出一個人。
艾伯卻沒了多少力氣,隻能靠在牆上。
額角有冷汗滲出,冰冷感也從指尖處開始蔓延。
腦供血不足引起的口渴令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糟透了,不過也有好消息,心髒已經徹底平複,監管者居然真的沒注意到那條血線而一直在廢墟裡找他?
艾伯思考時注意到眼前的事物有開始變模糊的趨勢,狠心的使勁咬舌尖保持清醒,全程沒有發出聲音打擾到護士小姐破解發電機的密碼。
為了避免還沒治療就失血過多昏迷,艾伯選擇将手按在後腰的傷口上。
痛覺是最好的刺激。
一按下去他下意識的微皺眉毛。不過随即,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而瞪大了眼睛,立刻将手攤在面前。最初手上沾染的血幾乎都貢獻給了衣服,而現在,除了幾點零星的血迹殘留在手上以外,居然沒有新的血迹。
艾伯不信邪的在自己後腰又摸了兩把傷口,才不得不承認...幾分鐘以前還血流如注的傷口居然已經不再流血了。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這恢複能力——根本不是人類會有的。
難不成除了監管者,自己也是怪物?!開什麼玩笑!
明明失憶卻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也是監管者那樣的怪物這一可能,艾伯激動之下跺腳,卻忘了自己沒有力氣,滑了一下向前倒去。
“!!!”
他就這麼重重跪在地上,一陣暈眩襲來,手下意識抓住了什麼,不禁顫了顫。火堆和自己中間隔着這東西,明明炙熱的火焰就算不面對面也讓人皮膚微微發燙,可手下抓着的部分卻帶着刺骨的寒意,涼到心底。
他緊閉眼睛晃了晃腦袋,才集中精神看清了自己抓住的東西是什麼。
是一把造型奇怪的座椅。
黃色的木頭配上紅色的皮革本來是很符合當下審美的搭配。但椅背很高,皮革不僅發白還有幾處劃痕露出淡黃色的棉花,還有幾根帶刺的荊條圍在上面,顯得十分陳舊。四個褪色的煙花火箭作為點綴,最大一個在椅背後支撐,中等大小的緊挨着座椅右邊斜斜的立着,艾伯手裡抓着的就是這個煙花的火箭頭,還有兩個小的在左邊,從右邊他隻能看到兩個看不出本來顔色的尖角。
座椅才是和軍工廠最不搭的東西,這麼鮮豔的顔色,怎麼剛才一點沒注意到?
艾伯邊胡亂想着邊抓着火箭頭準備站起來,一個不經意的低頭停住了動作。
在煙花火箭的旁邊,有兩個純白色的娃娃緊挨着座椅,随意的放在那裡,沒有五官,好像兩個未完成的作品。
這個......看着有點滲人。
艾伯将手伸向一個娃娃時,有溫和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不要亂碰。”
艾伯擡頭,護士小姐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拍打發電機,站在他的面前有些無奈的看着他。
“你和艾瑪一樣沒戒心。”
艾伯失血過多導緻不太靈活的腦子反應了幾秒,才回答道“抱歉護士小姐,我...”
在火焰的映照下,很清楚可以看到護士小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讓艾伯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艾米麗.黛兒。我不是護士,我是一名醫生......從技術層面來說是的。”醫生小姐拍了拍戴着的白手套上的灰,塗了紅色口紅的嘴上扯出一抹笑意。
“......醫生小姐你好,我叫艾伯.瑟特。”
看着艾伯已經慘白的臉,醫生艾米麗輕哼一聲,将他拉到了發電機旁。
艾伯單膝跪地,彎腰伏在地上方便醫生小姐為他包紮傷口。
他微微側頭,看到醫生小姐熟練的抽出繃帶剪開,又拿出針管将那鮮紅色的液體擠出一些在繃帶上,氣味辛辣刺鼻。
“瑟特先生,我的忠告是離狂歡之椅遠一點,如果您不想早一點出局的話。”
在傷口處纏上一層又一層的繃帶時,醫生小姐特意将沾有紅色液體的部分對着傷口,輕微的刺痛後是無盡的癢意,艾伯的神情漸漸放松又帶着隐隐的警惕,這代表着傷口在快速愈合。他的暈眩和無力感也在快速消失——真是神奇的藥物,是醫生小姐自創的,還是...
聽到醫生的話,艾伯看向那把椅子“狂歡之椅?聽起來真是一個瘋狂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