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帥氣,但很快,異世岩勝有個小問題:
“我不記得路。”
他連繼國家長什麼樣都忘了。
幼哥幼弟陷入沉默,幼哥深刻感受到觀衆說家業對未來的自己一點都不重要。
幸好年幼岩勝得知地圖存在後有意記路線,記得近一天一夜的行程,而上半程是年幼緣一自己趕路,也能循原路回去。
于是兩個小孩輪流承擔起長途導航儀的作用。
路上,小岩勝好奇打聽:“您離家多久了?”
“時間啊,很難說清我度過了多久時日。經曆數次死亡,變成了‘鬼神’的存在,目前姑且是有穩定工作,但活得太久跟詛咒也沒什麼兩樣,生死界限和時間概念都漸漸模糊了。如果按照人間的流速,算是六百多年吧,這樣一說又不算長了。”
鬼神顯然對自己更耐心,詳細回答了有關他的背景。
“六百年!?”
“六百?”
與岩勝的不敢置信不同,緣一認識到異世兄長生活在“大結局”之後的數百年。
不知不覺,光幕部分彈幕得以顯示:
【?這個岩勝比我活得久??】
【那他是未來時間線的存在啊】
【原來是大齡鬼,怪不得有股生死佛系的味】
【讓岩勝心境平淡的不是時間,是經曆吧,不然一周目四百多年的胃痛算什麼?死亡後一定發生了什麼】
情況不再急迫,這個岩勝更加注重孩子們的日常生活。
他有意調整作息,白天趕路,餐飯準時,晚上在城鎮或村落找地方歇腳。
三天後來到繼國家附近,岩勝在街巷拐角處放下兄弟二人,“你們回去吧。”
他的形象不适合直接露面。
年幼兄弟離開後,岩勝踽踽行走在街道中,似有模糊而久遠的記憶被喚醒。
他停駐在一棵樹下,接住掉落的枯葉,自語:“怎麼做才算是有意義的事呢……”
也不知有沒有得出答案,他蹲下身将秋葉握碎,灑在蜿蜒根系之上,望它們化為自己的養分,催出新生。
*
繼國家中——
繼國緣一和繼國岩勝終于安全歸家,繼國家主大喜過望,讓家仆好好安頓他們,又派人召回外出尋找二子的部下。
廳内,家主叫來了兩個收拾得體的兒子。
這是雙生子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穿上了一模一樣的衣物。
他打量着幼子,以緣一為話題開頭:“緣一的胎記,似乎與我曾在寺廟中見過的畫像中有相似之處。”
岩勝倏然擡頭,眼中溢出詫異,自進門以來,父親大人的目光未曾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隐約感受到父親的态度有所變化,似乎在思索和權衡。
能夠正常說話、聽見的緣一沒有對父親的這句話産生反應,持續發呆,把編話應付父親的任務放心地交托給小兄長,異世兄長都交代好用什麼說法了。
過了一會兒,直到家仆前來扯動他衣袖示意該離開了,他立即看向岩勝,岩勝居然也呆坐原地,嬌小肩膀微頹,背光無法看清神色。
他站起來,想要牽起兄長向外走去。
岩勝心神不甯,也不忘向父親躬身行禮,這時掌握權力的父親将目光壓下來,一反常态道:“岩勝,你近日與道山多加練習,帶上你弟弟吧。”
道山右信,作為父親大人信任的部下正在教授他劍技。岩勝想要确認一般,反問:“……什麼?”
繼國的語氣傳達出警告和不耐:“先前你要将時間浪費在……反正你不是想親近緣一嗎,可以,我允許了。”
是再明顯不過的信号,他想要确認緣一的才能。
岩勝被緣一扯着站在庭院外的時候才從沮喪的情緒中掙脫,他急忙停下腳步,“緣一等等!我明天上午再去看母親,你先去吧!”
“兄長很緊張。”緣一用通透世界看着兄長的身體變化,不解,不是同樣很想念母親嗎?
下午他和兄長剛到家時,憂思成病的母親很快就被人攙扶過來,抱着兩個孩子痛哭流涕。
現在二人無事,天色也沒有很晚,當然可以一起去看望母親。
“總之你先好好陪伴母親!”岩勝顧不上儀态,使勁甩手,想在驚動母親之前離開。
一開始沒能成功,但很快緣一便放手了。
“兄長!”跑遠前,緣一叫住岩勝,聲音很大很急切。
他不得不停頓腳步,回頭問:“怎麼了?”
“兄長今天晚上還可以和緣一一起玩嗎?”緣一眼巴巴看着兄長的身影,指指耳邊說道:“很安靜。”
一直接收不到自出生以來便有的彈幕,或許讓緣一很不習慣,是夜晚不想一個人呆着嗎?
岩勝遠遠看見胞弟神色中似乎流露幾分不舍,不管是不是自己看錯,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
月上梢頭,岩勝卻穿着劍道服,揮動着嶄新的木刀,練習劈斬。
到家後他才想起,異世緣一居然沒有把包袱裡屬于他的東西還給自己,不過就是零星幾個舊玩具和木刀,也無所謂。
“真是用功呃……”
習慣性誇贊人類優秀幼崽,異世岩勝忽然反應過來眼前的孩子是“自己”,尾音硬生生卡住。
岩勝隻有一瞬間的驚訝,就收拾好情緒,擡頭問:“您去哪兒了?”
“到處轉轉,還看見了緣一趴他母親面前撒嬌。”成年鬼神回憶起剛剛的畫面無意識地揚起嘴角弧度,眼眸中情緒看不分明。
“您去見母親了?”
“……順路。總算回家,你不去見你母親嗎?”異世岩勝站在院牆上,僅穿着浴衣的身軀不顯單薄,氣質穩重。
年幼之人情不自禁走近具有豐富經曆的“自己”,帶着解惑的渴望問:“您就是未來的我,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你不是一直在問?
異世岩勝遲疑點頭,他不是都好好回答這孩子了嗎。
“母親……愛您嗎?”稚嫩的心靈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