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你們閑鈴道也有一套自己的内功,能通過搖鈴抑制他人,還挺厲害的。”江焰琅把鈴铛扔給他,“這是個擾亂戰局的好東西,可不太适合面對面的時候用吧。”
施幸沒想到被這麼一個小輩指指點點,當即氣得掏出一把短刀,再次砍向江焰琅。
“這就對了,”這次得逞的是江焰琅,“閑鈴道武器還挺多的嘛,還有麼?再掏點出來看看。”
他也沒想到施幸一點就炸,這對他而言事一件大好事,對方出招依舊迅猛,但明顯淩亂了許多。
就在施幸離他還有半米遠時,江焰琅猛地躍到半空,幾乎同一時刻鈴铛聲響了起來,他直直墜下,把還在搖鈴的施幸壓倒在地,手掐上他的脖子,目光還有幾分遺憾:“不是跟你說了,面對面的時候用鈴铛很不合适嘛。”
“喂!你行不行啊,怎麼還讓這個不知哪兒來的小鬼牽制了?”擂台底下,閑鈴道的同夥還在添油加醋,“打他就對了,快把他揍下來,保留點體力!”
施幸怒道:“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不幫忙!?”
“怎麼還能幫忙的?”易明松本來就緊張得不行,聽他這麼一說,心都快跳出來了,抓着長情嚷嚷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可以幫忙吧?實在不行用木盒子砸他也好!”
“……江少俠能應付,”長情把袖子撫平,“安靜看吧,閑鈴道這樣的幫忙也沒幾個門派能做到。”
江焰琅瞳色極深,卻映出施幸那張有些猙獰的臉:“原來把人揍下去就算赢。”
這就好辦多了,他可不想和閑鈴道這幫家夥耗時間,他也要留點體力對付蔔雲山莊的人。
施幸用手肘撞向江焰琅的小臂,要躲開這一下必定會放手,他趕緊側滾一圈脫離江焰琅的限制,擡眼時看到底下的人将鈴铛舉成一排。
他陰森一笑,在江焰琅近身時拉開距離,也沒再想着打人,隻和他保持距離,看準江焰琅俯身的一瞬開始搖鈴。
“叮——”
這次的鈴铛聲不似剛才那樣連續不斷,像是将幾個鈴連在一起奏了一聲。
僅這一聲就讓江焰琅耳膜刺痛,但他已經有所防備,頂着心頭的不适感一瞬間催動清心咒,而後一掌拍向施幸。
巨大的沖擊力讓施幸瞪大雙眼,可他根本沒有穩住身形的機會,僵着身子便撞進閑鈴道的人堆裡。
鈴聲停下,江焰琅擡手抹去緩緩淌下的鼻血,不悅道:“勉強算你一打一吧,順便把這個借來用用。”
施幸擡手,再看了眼出現在江焰琅手中的指虎,翻了個白眼咳出一口老血。
擂台下的人神色都不太好看,易明松捂着心口蹲在地上,抓住長情的衣擺痛呼:“怎麼回事,感覺心裡很不舒服。”
“順口氣就好了。”長情把他拉起來的時候順手猛拍他的脊背,“閑鈴道這門内功,對越厲害的人作用越大,還挺奇特的。”
易明松差點沒喘過氣,轉頭看沒受太大影響的江焰琅,問他道:“那江少俠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他應該找到了一些應對的方法。”長情歎氣,總感覺身邊帶了個吵吵鬧鬧的小朋友,“閑鈴道的手段影響了不少人,恐怕這趟不止輸給了江少俠。”
易明松總算松了口氣。
赢下來就好,沒想到看人打架都是一件這麼累的事。他想把江焰琅叫下來歇一下,可還沒出聲就又有人上了擂台。
江焰琅率先拱手道:“幸會,在下江焰琅,初來乍到,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站在他面前的是個精神矍铄的持劍者,身穿簡單青衣布袍,領間鏽有淡金雲紋。盡管第一次見,江焰琅就知道這是蔔雲山莊的紋樣。
老者溫和一笑,向他颔首:“蔔聞西,山莊劍閣上任長老。”
“這……”
就算是上任,也是蔔雲山莊的劍閣長老啊!這第一道門就如此困難,怪不得外頭倒了那麼些人。
江焰琅有些汗顔,蔔聞西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撫着美髯道:“無需多慮,既然來了這裡,就要有應對萬變的決策,後生,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語畢,劍身銀光大盛!
江焰琅的雙眼在白茫茫的劍光下失焦,黑暗過去的一瞬間,長劍已如标槍般指向他的眉心,他的眼睛倏地睜大,瞳孔驟然收縮。
蔔聞西對他的反映蔔太滿意,卻在下一秒變了臉色——
“锵!!!”
指虎擋開這一劍,金屬與骨質的劍身摩擦,沉重的嗚鳴讓耳膜都跟着震顫。
“擋得不錯。”
長劍從江焰琅面前移開了。
台下的喧鬧離得很近,好像又很遠,江焰琅感覺不到。他垂手緩解剛才那一下帶來的陣痛,劍鳴是另一種兇狠,甚至比剛才的鈴铛聲更讓他心驚。
蔔聞西的力道很大,使劍時手腕上揚,倒像是用錘的好手。
江焰琅深吸一口氣,憑借一個指虎可抵擋不住這麼強悍的力量,難道剛進山就要拿刀了麼?
就在此刻,給足了江焰琅休息時間的蔔聞西突然執劍平刺向他,他也不再貿然用手抵擋,側步後仰躲過劍風。
然而并沒有喘息的機會,下一式很快向江焰琅斬來,他蹙眉伏低身體,長劍跟着壓下,蔔聞西的聲音近在咫尺:“刀劍都不拿,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江焰琅聽見台下的驚呼,可血花飛濺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電光火石之間他往地上一滾,劍尖沒入擂台的木質台面,蔔聞西頗為意外地挑眉,起身時左手撫過劍身,目光落在五六米之外的江焰琅身上。
少年正低頭看自己被劃破的袖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再擡頭時又迎上蔔聞西橫挑而來的劍。
江焰琅咬着牙擡手迎上,這一拳是沖着劍身去的,好在他一點沒偏,反倒是蔔聞西被撞得偏了方向,收劍迅速後退幾步。
始終避讓的江焰琅終于呼出一口氣,他虛張着五指,在滿是凹痕的指虎襯托下顯得蒼白又修長,從内而外散發着勁瘦的美感,和他的軀體一般。
蔔聞西的笑聲悶在胸腔裡,對他投以贊許的目光:“好小子,看來還得逼你一把。”
他向江焰琅劈砍去的招式再不帶任何收斂,江焰琅隻能保持守勢,可已有乏力的前兆。
眼看着又要被逼到角落,他的身體驟然彎成了不可思議的弧度,手在撐地的同時腳步也跟着扭轉,直到翻滾兩圈後才停下來。
可蔔聞西已經連追數步,長劍尖嘯着破空而來,轉瞬就指到江焰琅脆弱的脖子前。
“噗。”
微弱的聲音和痛感一同出現,血珠墜落,蔔聞西看着橫亘在眼前的手,盡管有指虎保護,江焰琅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刺傷了。
長劍再往前一寸就會刺進沒有任何保護的脖頸,但蔔聞西發現它被牢牢卡住,竟然動彈不得。
機會來了!
江焰琅反扣住他的手腕,再用力一擰,蔔聞西立馬知道他的意圖,手腕同時翻轉,可指虎扣進掌心的疼痛終究讓蔔聞西松了手,江焰琅一腳踢開長劍,讓它從擂台邊緣滾落。
他并沒有懈怠,本身力道上就不占優勢,赤手空拳打下去,先力竭的也會是他。
江焰琅沒敢停頓,矯捷繞道蔔聞西身後,正想反絞對方的脖子,這老人忽然舉起手悶咳兩聲道:“好了,好了,老爺子我認輸。”
此言一出,鼓聲随之落下。
江焰琅被震得頭皮發麻,不解地望向完好無損的蔔聞西,得到他真心實意的贊許:“恭喜江少俠,繼續往前走吧。”
江焰琅有些氣惱道:“勝之不武,實在慚愧。”
“就别為難我一個半身入土的老頭子了,”蔔聞西倒是笑得開懷,“既然還沒使出渾身解數,就放後頭好好用吧。”
他撿了劍,向看客們一一拱手,這才潇灑離去。
江焰琅還懵在台上,直到有人為他叫好他才一臉不可置信地跳下擂台,回到易明松身邊。
易小少爺高興得說不出話,長情沒什麼意外地表情,對他道:“不用懷疑自己,蔔聞西歸隐的時間恐怕比你的年齡都大,在場的恐怕沒幾個知道他,這人劍術一流,可離了劍就沒法作戰,你算是誤打誤撞捏住了他的軟肋,赢得漂亮。”
“可是——”
“蔔雲山莊的人來了。”
長情輕輕搖頭,示意他看身後。
江焰琅轉頭,對上一張笑盈盈的臉,一個小書童模樣的人已經牽上他們的馬,開開心心蹦了過來:“三位俠士,你們是今日第五位被放行的客人,實在厲害,請随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