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今也伸手摘下一個面具:“這也是傩面嗎?”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手藝人,雕刻面具的手卻很穩,可惜耳朵有些聾:“你說什麼?”
傅從雪接過左今也手裡的面具:“很漂亮,你喜歡嗎?”
左今也點點頭,踮腳摘下另一個面具:“這個,很适合你。”
攤主的大嗓門在兩人之間響起:“小郎君就給夫人買下吧,鄙人的木雕手藝,當年在京都也是一絕,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左今也慌亂地擺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攤主瞪大了眼:“你不要面具了?”
攤主似乎有些氣急敗壞,扔下刻刀:“算了算了,看你們兩個相貌般配,這兩個面具,送你們了。”
左今也和傅從雪對視一眼,離去前,還是在攤位上留下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子。
左今也看着傅從雪戴上面具,笑得眉眼彎彎:“我就說子書公子戴這副面具很合适。”
左今也看了一會,忽然想起:“子書公子是神官,是不是每逢佳節祭禮,也會像那位武神一般,遊街表演,招徕信衆?”
傅從雪眯起眼睛:“靈台山的神官和遊神不同,不過确實有過一次,給皇家表演。”
“然後呢?”
傅從雪的話音淹沒在一片驚恐地叫喊聲中,北方的業火已經覺醒靈智,嗅到此處人氣旺盛,卷土而來。
方才還是一片歡聲笑語的人群,此刻遍布哀叫。
人們四散逃竄,但凡腳程慢一點的,業火的火舌便毫不留情地将人整個吞沒。
左今也扶起一個摔倒的婦人,卻見那婦人淚流滿面:“我的孫兒,叫那怪火吃下去了……”
那婦人看清左今也打扮,死死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放開:“道長,求你救救我家孫兒。”
左今也難過地搖搖頭:“請您快些逃命吧,業火威力巨大,即使爹爹來了,也沒有制服它的把握。”
那婦人默默流淚:“上個月,這怪火帶走了我老漢,如今這家隻剩我一人,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這般說着,老婦人似是想通了,掙脫了左今也的手,竟轉身要往那業火當中撲去。
傅從雪眼疾手快攔住那婦人,一掌劈在那婦人頸間,那婦人搖搖晃晃暈了過去。
傅從雪将婦人交給一旁站着的左今也,抿了抿唇:“我想去試試。”
左今也忙着照料那婦人,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傅從雪轉身,緩步往業火的方向行去:“我說,鎮壓業火,我想試試。”
十年前,傅從雪和裴忌二人從鬼域中逃出來,便齊心鑽研了一套可以壓制業火的陣法,然而還沒能等到運用的日子:裴忌入魔,傅氏滅門。
這一拖延,便是十年之久,其實傅從雪認出來了,方才那位武神便是裴忌。
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他們二人聯手,将業火鎮滅。
傅從雪向後走了兩步,擡手揮開折扇,雙唇翕動:“心有靈犀,風來。”
移步換景,傅從雪眨眼便至業火近前。
方才喧鬧的街道,被業火燒灼,此刻已經片瓦不剩,高樓坍塌、地面崩裂。
五濁惡世出,災禍起;業火出,浩劫至。
漫天流星飛墜,帶着疫病和詛咒的黑色火焰将天地萬物焚燒殆盡。
傅從雪有些痛心,他将業火東引,是為報謝家當日滅門之仇,卻不想禍及百姓,民間一片生靈塗炭。
傅從雪轉念一想,不禁怒火中燒。
謝家的幾位長老解決不了業火,便将這業火趕至民間,頗有幾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意思。
若不是正巧趕上弟子下山遊玩,恐怕這場劫難,隻會發生得悄無聲息,無人在意。
風中傳來稚童歌聲,卻是方才遊神祭典的贊歌。
童男童女的聲音交疊,傅從雪側耳細聽,他們在唱一段傩神祭。
裴忌不知何時出現在傅從雪身邊,開口道:“不要聽。”
指風中的歌聲,傅從雪聽懂了,用靈力封住雙耳的聽力。
傅從雪沖裴忌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我知道你會來。
裴忌看了傅從雪一眼,又轉回頭去:“你一點沒變。”
和當初一樣,路見不平便要拔刀相助,好似一人一劍,便能了結天下一切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