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下意識頓住腳步,身後一道破空劍意,直朝裴忌左耳襲來。
裴忌憑借本能側身避過,黑劍瞬間出鞘,在半空中迎上傅從雪的濯塵劍。
甫一交手,裴忌便覺出傅從雪的劍式與平日裡截然不同。
若說傅從雪往日的劍意讓人感到淩厲,此時的劍意卻如同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
裴忌沉下心來,再次迎上傅從雪的濯塵劍:“看來你此次進京,收獲頗豐。”
事實上,天賦傲人如傅從雪,二十年來也隻參悟了兩道屬于自己的劍意。
第一道劍意是在傅家慘遭滅門那日,傅從雪自危局中悟得“一劍挽霜寒”,修為強入大乘期。
第二道劍意則是在不久前的璇玑秘境内,傅從雪為打破心魔桎梏,悟得劍式“一劍驚春意”。
傅從雪唇角笑意淺淡:“少謙虛,你下山曆練一回,不也突破了金丹期。”
裴忌望向左今也,聽得傅從雪介紹道:“這位是王姑娘,此番差點與你結下婚事,慶幸朝歌公主還算明事理,将這樁婚事作罷。”
裴忌禮貌地沖左今也颔首:“王姑娘。”
左今也回了一禮,聽得傅從雪繼續道:“論劍大會将近,我就知你定會趕回來。”
裴忌握緊手中的黑劍,抿了抿唇:“是,我還帶了個人回來。”
裴忌把阿音拽到人前:“她叫阿音,她也想要參加論劍大會。”
傅從雪微微挑眉,手裡的濯塵劍連着劍鞘瞬間脫手,撞向阿音。
阿音下盤不動,被這飛來橫劍一撞,不退返進,手中的劍一格一擋,便将濯塵劍挑飛。
傅從雪微微有些詫異,他方才的出招雖隻用了六成力,可眼前的阿音姑娘甚至沒用靈力護體,憑着蠻力硬生生接下這一劍。
裴忌慌忙上前,擋在二人中央,有些着急道:“她還未引氣入體,一介凡軀,你别亂來。”
傅從雪也并不較真,隻由衷道:“她若是肯求仙問道,踏上修真一途,日後必有一番作為。”
在冰天雪地裡叙話并不明智,傅從雪接着道:“我們先上山吧。”
随着傳送陣法開啟,四人瞬間出現在淩雲峰上。
守山的弟子見到傅從雪和裴忌二人出現,當即抱拳行禮道:“師兄好。”
守山陣法彙成的屏障上金光流轉,倘若未能出示傅家的信物,陣法便會将人困在其中,闖山者隻有破陣與強行打破屏障兩條路可選。
論劍大會作為修真界的盛會,每五年舉辦一屆,修者們慕名而來,當中不乏許多散修,沒有拜帖,躍躍欲試要闖山。
傅從雪解下腰間的玉牌遞到左今也手中,一旁的裴忌見狀,也将玉牌交給阿音姑娘:“有了傅家的玉牌,你們可以自由出入三十三峰,無人膽敢阻攔。”
一旁闖山的小少年見到這一幕,憤懑不平道:“師傅,憑什麼她們兩個人可以走後門,她們的修為看起來還不如我。”
斜裡伸出一隻素白的手,用力掩住少年的嘴,少年吚吚嗚嗚地掙紮,沒掙開。
手的主人略帶幾分歉意地望向左今也等人:“豎子無狀,在下給諸位賠禮了。”
左今也看向那青年,青年的五官生得普通,隻是舉手投足間,光華内斂,淡淡的氣澤在周身流淌。
一時間,除了阿音,在場衆人的目光都彙聚到那青年身上。
傅從雪率先開口:“敢問仙師尊名?”
那青年微微一笑,周身淡如草霧的氣澤消散,仿佛剛剛釋放靈力的人不是他。
青年又變回了“泯然衆人矣”的模樣:“仙師不敢當,在下燕還玉,攜徒兒路玄燭,見過諸位仙長。”
話音剛落,守山陣法發出砰然一聲重響。
山石滾滾而下,塵土飛揚間,方才沖左今也龇牙的小少年灰頭土臉走出來,一雙眼睛卻是明亮的:“師傅,那守山劍陣也不過如此。”
路玄燭抹了把鼻子上的灰,沖左今也等人哼了一聲:“八大世家又如何,我路玄燭哪怕無門無派,照樣能闖出一片天來。”
少年這番話說得嚣張,燕還玉忍不住賞了他一個腦瓜崩。
路玄燭的耳朵被狠狠擰着,耳邊響起燕還玉低聲的威脅:“上山前我是怎麼說的,敢惹事,我就把你一腳踹下山去。”
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清冷仙尊,面對自家徒弟竟有另一幅面孔,衆人忍不住咂舌。
燕還玉教訓完孽徒,還不忘沖左今也他們解釋道:“諸位見笑了,我就收了這一個徒兒,自小驕縱,我又舍不得管教,這才長成了今日這副德行。”
燕還玉的語氣裡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又有幾分難以察覺的寵溺。
衆人面面相觑,卻見那燕還玉早已經揪着那小徒弟的耳朵走遠了,徒留下一道靈音靈訊:“我輩少年出英雄,諸位,容在下先行一步,論劍大會自當再見。”
幾位守山的傅家弟子隔空大喊:“前輩,您還沒帶上通行玉牌。”
傅從雪指指弟子們空蕩蕩的腰間:“前輩沒忘,倒是你們,别喊了,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