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修為還是心性,孟錦佑看起來都遠不止八歲的樣子。
孟錦佑頓了頓道:“你話太多了。”
兩人在此時聽到一陣水流聲,那水聲聽起來很急,似乎是從高處濺落。
傅從雪心下有了判斷:“是一處瀑布。”
視野豁然開闊,誰又能想到,那樣破敗的洞穴深處,竟藏了一處世外桃源。
說世外桃源也不準确,應該說是鐘靈毓秀、鬼斧神工的造景。
四圍瀑布飛流直下,彙入中央的湖泊中。
而湖泊中央,被天光照耀着,竟也形成了一塊小小的綠地。
綠地上擺着一架古琴,琴旁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老者靜靜注視着來客,臉上的刺青昭示了他的身份,他恐怕就是雨澤蛙口中的罪人。
老者不開口,孟錦佑于是道:“外面的雨澤蛙說,您想見我們。”
老者還是不說話,傅從雪倒是忽然回想起一則有關天湖秘境的傳聞。
天湖秘境是這世間最難尋的秘境,它不似傅從雪和左今也渡過的璇玑秘境兇險,相反,天湖秘境在傳聞中,彙集了世間最本真的靈氣——那是祖師爺證道登仙之地。
無數風水卦師,窮盡一生,也探不到天湖秘境所在。
有人猜測天湖秘境被藏起來了,也有人猜測,天湖秘境隻見仙人。
如今看來,這些猜測都錯得離譜,天湖秘境看起來更像是眼前這位老人的庇護所。
老人終于開口,但見其雙目炯炯、聲如洪鐘:“既見仙人,為何不拜?”
傅從雪聞言,俯身作揖,直起身後道:“老人家不必拿腔作勢,以我二人的修為,掠至湖心不過須臾。”
他看出眼前的老人沒有任何靈力波動,而瀑布周遭的岩壁上似乎被刻下了陣法,要陣中之人不得離開那片綠地。
老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我原本不打算見你們,我要見得是外面那丫頭,如今她昏迷不醒,我不得已才叫你們二人進來。”
傅從雪直截了當道:“這陣法我破不了。”
傅家人世世代代都是陣修,傅從雪自幼潛心鑽研陣法,天底下鮮有他破不了的陣法,布在瀑布上的陣法算一個。
老人搖搖頭:“我不是為了這事。”
“我年少輕狂的時候犯了個錯,和當初的天下第一打賭,赢了的人娶天下第一美人,輸了的人就來這天湖秘境守陣。”
“天湖秘境底下有一條靈脈,我為了這個秘密,已在此地苦守百年。”
“這陣法并不是為了困我,隻是為了藏住靈脈,不叫世人發現而已。”
傅從雪于是問道:“赢下老人家的,可是成仙的那位祖師爺?”
老人捋了捋胡須:“你們都叫他祖師爺啊……是他,是他……”
孟錦佑則好奇另一件事:“祖師爺當真娶了那女子?仙門課業上所載,祖師爺沒有娶過妻,也不曾留下子嗣。”
老人擺擺手:“都說了是年少輕狂,他并不是真的喜歡那美人,隻是争強好勝慣了,不肯服輸罷了。”
老人說到此處歎了口氣:“我們兩個對不起羨魚姑娘,羨魚是個烈脾氣,被我們當作物品一般争來争去,隻當是侮辱了她,一刀橫在脖頸,利索得去了。”
老人手指拂過那架染塵的古琴,嗫嚅道:“其實,其實……我是有些喜歡羨魚姑娘的。”
隻是礙于少年人的顔面,不好意思說,于是再也沒機會說了。
古琴的琴弦有些走調,老人明顯不會琴,沒有察覺到。
老人又想起什麼,擡頭道:“我确實沒有靈力,我的能力比較特殊,我可以号令百獸。”
咽了咽唾沫,老人補充道:“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很喜歡騎着金蟾出行,那金蟾便是我替他收服的。”
傅從雪聽得忍不住皺眉:“你怎麼甘願一輩子做祖師爺的影子?世人隻聞祖師爺聲名,絲毫不知其中亦有你的付出。”
老人嘿嘿一笑:“我習慣了,習慣了。”
“那你要拜托我們什麼事?”
老人沉默了一會:“我希望你們替我把這架琴帶出去,帶到羨魚的墳冢去燒掉,我私藏她的琴這麼多年,總歸不大好。”
傅從雪點點頭:“這件事我們可以幫你,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們天湖底下為何埋藏着靈脈,這條靈脈又為何不能問世。”
“此事說來話長……”
傅從雪沒有耐心,打斷道:“那就長話短說。”
“短說就是,混沌開天辟地時,濁氣下沉、清氣上浮,那天地間孕育出來的清氣可是個好東西,也就是仙界才有,人間稀少得很。”
頓了頓,老者繼續道:“這清氣也就是你們修煉要用得靈氣,随着他成仙,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仙門,你們沒有察覺到嗎?修真界的靈氣其實已經漸漸不夠用了……”
“地底下的靈脈可解燃眉之急,百年間修真界已經挖出了無數條靈脈,天湖底下這條,恐怕就是世間最後的靈脈,動不得、動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