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說完,照夜白就走了。沈頃潇目送他在休息區一大堆沙發座椅之間消失,仰頭閉着眼長舒了口氣。
等到登機後換好拖鞋、舒服地裹了毯子躺下後,候機室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已從沈頃潇腦子裡飛了一半出去。今天的登機格外順利,沒人護照突然失蹤,服化道那邊也沒有行李箱不翼而飛。沈頃潇身邊是韓漠桢,一坐下來先和他說正事:“策劃組回複了,你選的那首歌不行。”
“版權不行嗎?”
韓漠桢說的是沈頃潇的cover策劃。沈頃潇原本選了首英文的。
“版權先不說,”韓漠桢道,“不符合你人設。”
“我哪有什麼人設?都塌沒了。”沈頃潇道。韓漠桢拍拍他,讓他冷靜聽話:“唱這歌容易被認為你真的插足了趙雪浏那邊的破爛事,歌詞裡明顯有三個人在場……粉絲會琢磨的。”
說到粉絲。沈頃潇更沒話說。大阪篇過去後,王經紀人就真的像之前和他打過招呼的那樣,再次勒令沈頃潇發什麼微博、要不要直播都必須先打報告,等公司同意才能行動。二分部想吃這一口和照夜白炒作的流量紅利,哪怕連韓漠桢都知道這是趙天淵為了收購東影做的的輿論潮,可上面膽大,不願放棄,非要铤而走險。
——“所以非換不可嗎?”回到眼前這首歌,沈頃潇可憐巴巴,但還想求情。
韓漠桢也很無奈:“換一個吧,寶。”
已經叫“寶”了,說明一點餘地都沒有。正說到這,後面艙門處又有人進來,韓漠桢回頭一看,一臉晦氣。
是照夜白。他經過沈頃潇和韓漠桢身旁時,居然還厚着臉皮和兩人打招呼……然後坐在了與沈頃潇隔着一條過道的另一側。靠窗的則是照夜白那位隋經紀人,一個不怒自威的女人。
沈頃潇抄起毯子蒙住臉,躺了下去。
航程長達十一小時。
造孽啊。
東八區區時,15:40。
韓漠桢已經睡了,在座位上蜷成胚胎形。沈頃潇迷糊着睜眼,試圖睡又死活睡不着的感覺并不好。最糟糕的是,先前去霓虹路上那種翻天覆地的暈眩感一直存在,讓他起身就難受得要命。
這樣忍了大半個白天,連午餐也是被韓漠桢塞了兩塊黑巧克力挨過去,機艙燈光黯然,走道間安靜許多,大部分人都在補覺。但沈頃潇還是掙紮着爬起來,晃晃悠悠地往盡頭洗手間走去。
撐在洗手池前控了半天,逼着自己幹嘔了幾次,還是什麼都吐不出來。——原本胃裡也沒東西,吐不出才是正常的,但足夠把他折騰得渾身發軟。又等了一會,覺得再這樣下去搞不好要暈在洗手間裡,才漱了口,抖着手開門,側身給等在門口那人讓出路。
剛要走,那人竟然伸手扶了他一把。沈頃潇道了聲謝,心裡有點發毛,他很久前就對這種莫名其妙碰自己的人都有些忌諱,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問:“還好?”
——就說誰會莫名其妙來扶他。剛剛還以為是聽到聲音的空乘。他低着頭看不清人,沒見到照夜白在。
“沒事。”他不動聲色地想把手臂抽出來,覺得再站一會估計又要吐,照夜白卻穩穩架着他不松手,另一手給他遞了濕紙巾。
沈頃潇接了,同時又很沒骨氣地開始覺得這樣被人扶着挺省力氣。一片陰暗的機艙裡,照夜白慢慢把他扶回位置躺下,還站在那不走。
沈頃潇剛閉了會眼,一睜開又看到照夜白明晃晃出現在眼前,啞着聲音道:“白老師等什麼呢。”
“吃藥了?”
“吃了,沒用。”沈頃潇說,“說是心理原因,上次飛長途飛怕了,之前不這樣的。”
“上次?飛羽田機場那次?”
“……别提了。”沈頃潇想翻身避開這張臉,但他暈得厲害,躺下也一樣,不敢輕舉妄動。
正說着,空乘走過來,拿了溫毛巾、熱水和風油精。沈頃潇道謝後,看到照夜白把替他接過的另一杯飲料放在自己座位旁邊,“椰子水,等會喝一點……這樣下去會虛脫。”
沈頃潇“嗯”了一聲,模糊聽見照夜白說了句“有事叫我”,就走了。
所以剛剛又是特地在門口等着的啊。
他還是喜歡照夜白的,即使《紅心遊記》把他倆剪得七零八落,照夜白宣傳攻勢疊出,攪得M-Genie粉圈雞犬不甯,公司也不許沈頃潇解釋,但他還是覺得,照夜白讨厭趙天淵,一定是被要挾了才做出這樣的事,說出“喜歡這種人渣的兒子,遲早變成你的污點”那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