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沈頃潇說完，照夜白眼眸閃爍了一下，“你……真是這樣想的？”

沈頃潇垂下眼睛，說了句“你不願意信就算了”，以為照夜白會這樣走開回他自己的位置，卻在低頭那瞬間，感覺到發頂被人輕輕揉了揉，聽見照夜白調侃似的語氣：“隻有信不信，哪有願不願意信的。”沈頃潇剛要說什麼，聽他道：“我回去了，要幫忙的話，就在你後面。”

沈頃潇呆呆“哦”了一聲，注視他經過，再一想，又覺得自己分明沒說錯——這個世界上能把拒絕講得像他這樣動聽的，恐怕沒有第二個人了。

于情于理，對沈頃潇而言，照夜白的表白都隻能當個笑話看。照夜白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沈頃潇說不好，畢竟，從兩個人今年正式一起工作以來，這個人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穿着他的影帝殼子，更何況迄今為止，就像王九川提醒過、照夜白也暗示過的那樣，世界正在按照趙家的劇本一步步上演——東影的股價仍不看好，公司卯足了勁營銷二分部的拳頭産品M-Genie，擺明了不願意被趙天淵麾下的穹界集團擺布。

照夜白這個準商業間諜究竟在幹嘛，沈頃潇說不好，但心裡清楚，他今年合約到期後，很大概率無法和東影續簽。

東影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把持着明顯無心戀棧的照夜白給他塞爛資源，背後很可能還在和照夜白和談，試圖把他從趙天淵那邊拉回來——如果談攏，待遇就會變好，這是大公司的常見手段，影帝也概莫能外。

隻是五分部和二分部要在MV拍攝上合作這件事，比想象裡更加複雜，公司絕不會任由他們一群小愛豆和其他廠牌藝人随便聊聊、就給綠燈放行，一定是有人想促成此事——把兩個廠牌的業務進行部分捆綁，對東影在談判場上加碼大有好處。二分部是東影營收重鎮，五分部則是供奉傳奇的聖所，趙天淵就算吃相難看，也得考慮他親骨肉，就算連兒子也不考慮，也要想想照夜白這個國民級演員的号召力。

沈頃潇不懂的是，為什麼照夜白看上去也很歡迎這種合作。他想過對方是在考慮自己，可是又覺得這種可能太荒謬，不敢細想。

唯一能确定的是，照夜白在利用M–Genie。從幾次和照夜白聊天的結論來看，雙方的捆綁對M-Genie沒什麼好處，他們甚至可能被拉下水——圈裡盛傳的“東影大料”，按照夜白的說法，就是關于他自己的。

能左右一場收購談判的猛料，不可能是戀愛绯聞、職場異動這種灑灑水的遊戲，如果不是息影決定，那就是身敗名裂、重病纏身，或者——

暫時還想不出别的。

不管怎麼看，照夜白說的“喜歡我遲早成為你的污點”都是很中肯的一句話。也許那時候，他還有一點真心。

但那之後，照夜白所做的一切，都很像是試圖把M–Genie攪進這場風暴。就算MV拍攝是M–Genie為了熱度自投羅網，那麼事關《紅心遊記》那些未見分曉的營銷也絕不是等閑之輩能做得出來的。

保持距離才是明智之舉。飛來澳洲以前，沈頃潇終于參透王哥和照夜白對他說的那些話，真心決定保持距離以後——經過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糾纏和陰差陽錯，照夜白又在試着把他拉回身邊。哪怕照夜白說的是一種更隐秘的“利用”關系，但沈頃潇也直覺感到不對。

因為以他的位置和力量，要利用照夜白，好比三歲的孩子扛起青龍偃月刀。

玩火自焚。

他上一次想利用照夜白，還是出道時被這個人置于後手位置的時候。下場很糟糕，隻是沈頃潇咽不下這口氣，被拿走的，就一定要拿回來，從同一個人身上，拿回來。

這才是他兢兢業業蹭照夜白蹭了三年的理由。愛是愛，喜歡是喜歡，不公平的、要不到的、被踩在頭上飛躍過去的，都要另算。

這樣想想，照夜白彼時說的“講個笑話”，也确實成了一個笑話。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會有。這一次，不需要别人提醒，沈頃潇自己就明白。

落地時，沈頃潇剛剛睡醒。航程短果然有短的道理，後半程沒什麼不舒服，休息得很好。下飛機時照例和成員們會合，與照夜白打了招呼，上擺渡車時才看到韓漠桢回了消息：

「明晚到」

十五分鐘前發來的。沈頃潇回複：「我們到了。明翌還好吧」

「活了」

韓漠桢秒回。

「剛帶他吃東西」

手機界面跳轉官咖，公司果然沒有發聲明，最近一條成員發布的訊息是明翌上線寫的解釋，抱歉狀态不好讓大家擔心，現在已經康複了雲雲。

一般來說，沒有嚴重到影響活動、或者實在出了大事捂不住的話，公司是不會突然解釋誰為什麼缺席、誰出了什麼事情之類的。成員們也盡可能非必要不談論。但明翌和其他被公司規訓到服服帖帖的藝人完全不同，如果出了這種讓粉絲們擔心或者争吵起來的事情，他一定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