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境況下,劉裡正一定不會再有多餘的力量為難嶽鳴隽。而自己還要保留實力,以應付烏羽集市中的意外。
思及此,顧韶清再次在嶽鳴隽身上打下一道印記,就自行收回了神識。
悍然的金龍就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消失在空氣中。
劉裡正軟了腿,遽然跪倒在地,手上被使用過一次的烏羽也失去光彩、不再有靈力。
剛才那道金雷到底是什麼?
如果……如果不是主子賜給自己一道保命的靈羽,自己一定會死在落雷之下!
那邪符隻是他自己畫的,以他區區練氣期的修為,符咒再邪,又怎麼會引來這樣至剛至烈的雷光?
難道……難道是自己對紫微星起了殺心,所以引來了天譴嗎?
劉裡正從沒見識過那樣浩大的場景,他在劉家村裡作威作福慣了,就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當下心神不穩,嘔出一口血來!
在這荒郊野嶺,他不敢繼續逗留,也不敢再對嶽鳴隽出手,隻好擦幹唇邊的血迹,封住穴道,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那金雷是被修士召喚來的,可以說純粹是靈力凝結而成,并非自然天象。逃亡中的嶽鳴隽被雷光所攝,連虎子也在強大的壓迫力下不自覺踉跄幾步。
那樣神異的天象,倒像是……沖劉裡正而去?
嶽鳴隽從不信奉神鬼,也不得不為此而震撼。頃刻間,他咬着牙說:“快走!趁劉裡正沒追上來!”
虎子被他的低吼震醒,趕忙繼續飛奔前行。
雷光之威姿,隻怕要留在這兄弟二人心中很久。但這種震撼卻壓下了他們對劉裡正的恐懼和不安,促使他們加快腳步、緊趕慢趕到了方清寺。
方清寺之靈驗遠傳十裡八鄉,亂世之中,更有無數人祈求得到寺院的布施。
虎子繞開人群烏泱泱紮堆的前院,從偏門進到後廂房。
不多時,就見住持從門外繞進來,他二人這才終于松開半口氣。
“常翡……”嶽鳴隽喚道。
常翡隐約懂些醫術,在他的膝蓋上探了探,立刻取來藥貼替他止痛。
“你的膝蓋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嗎?這麼大老遠跑來這,我看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腿了!”他沒好氣道,“有什麼事,想辦法報個信也就是了,我還道剛有消息你們就到這,結果你就拖着這樣兩條傷腿過來,真想下半輩子也走不了路嗎?”
“實在是情況特殊,我沒時間,也等不了傷好。”嶽鳴隽說,“也許,你說的消息,正是我不惜親自前來也要打探的消息。”
常翡氣笑了,“一個你,一個季微,要不怎麼說同類相聚!都愛亂來,倒一左一右把我夾在中間了。”
嶽鳴隽蹙起眉,“季微怎麼了?”
“你不知道?”常翡面上有幾分訝異,“往常不都是先把消息告訴你,再通知到我這嗎?怎麼這次,他沒告訴你,他混了十個線人埋伏在城外難民中?”
十個線人埋伏在難民裡?
嶽鳴隽攢着眉心,竟有一絲茫然。
這不像季微的作風,怎麼都不告知自己就行動了?還是做這種容易暴露的事。須知難民已經在蒲雲鎮外聚集了半個月,這個時候混進去,難道他是想……
想到這種可能,嶽鳴隽不禁抿起唇。
季微不是沖動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行險招。
除非他和自己一樣,知道再不行動就會被縣令拿捏到死。
“常翡,我能理解季微。實話告訴你,情況應該比你想的更加糟糕,從一開始,縣令就打算請君入甕。”嶽鳴隽揉着額頭,臉上悔意彌漫,“而我……太過大意,害得小風被他抓走了。”
“什麼?小風他……”常翡不敢置信,“居然能在你和虎子的眼皮子底下被抓走……我道季微為何突然将縣令府上十個弟兄埋伏進難民,原來是想救小風?可他不是這麼沖動的人,怎麼會貿然行動?”
嶽鳴隽搖搖頭,“他私自行動,不隻是因為小風被抓,更是因為他發現劉家村的渠道早被縣令封鎖住了。所以,他這次沒将消息直接告訴我,而是輾轉通過你,想讓你配合他。常翡,方清寺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再沒動作,不出一個月,我們所有的底牌都會暴露給縣令。”
常翡的面容變得冷肅,終于點了點頭。
嶽鳴隽松緩了神色,問道:“季微有說何時行動嗎?他遣人埋伏進難民,想必不會謀劃太久。”
“沒錯。”常翡說,“他說明日早上,他一定會想辦法讓縣令親自去布施。我原本覺得他沖動,所以打算今夜攔下他,但如果真如你所言,明天早上,就是你我最好的時機。”
明天早上……
時間是如此難熬,可嶽鳴隽再着急,也知道這一戰他急不得。
他捏着拳,轉頭對虎子說:“虎子,你潛伏到城外流民中去,今夜務必煽動流言抨擊何縣令,激怒他。”
他能做的,隻有盡量讓季微的謀劃萬無一失。
虎子憂慮地掃了眼他的雙膝,“大哥,你的腿……”
嶽鳴隽軟和了神情,安撫道:“沒關系,常翡會保護我。”
聽着他這麼說,看着他堅定的雙眼,虎子再不放心,也隻能硬着頭皮應下,扭身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