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皇城。
新建的十二樓上,即将就任的國師猛然睜開眼,唇邊滑落細細的血痕。
他的身邊是一整面玉石鑿成的床,其上躺着隻着絲綢長衫的帝王。
帝王迷信,每日必要來十二樓上,以寒玉床鍛煉體魄、以求長生。
也正因此,他分身乏術,不得親自處理那該死的蝼蟻。
“愛卿,怎的停下了?”昏聩的君王睜開渾濁的眼,口中不滿地嘟囔着。
“無妨,陛下。隻是微臣擔心太過寒冷,陛下會傷身。”國師不動聲色地抹去血痕,左手上微光一閃,一條肉眼難見的紫色繩索就憑空出現,聯通了寒玉床和他。
若細看,那紫繩是由紫氣凝成一股,并非真實存在。
而随着紫氣源源不斷地湧向國師體内,帝王隻覺得寒氣從寒玉中漸漸滲透進骨髓。他打了個冷戰,卻大喜過望,“何必擔心?朕要長生,為此何懼寒冷!國師不必留情,隻管修煉朕的體魄!”
“如此……”國師旖麗的臉挂上淺笑,“微臣遵旨。”
蒲雲鎮外,李流雲為首、帶着散修們将士兵包抄,局勢正因此逆轉。
修士們因顧慮天道并未動用法術,扶持江山正道也不算擾亂凡世,是以打起來毫無負擔,更能施展他們比凡人更強的體術。
嶽鳴隽在暗處觀察許久,直到确定他們确實是來幫助自己的。可這很奇怪,他們簡直像不計後果和陣營,又個個武藝高強,究竟是什麼人?
散修們受到顧韶清的恩惠,出于愧疚,對于這場戰鬥都卯足了勁。而縣令早已死在虎子手中,剩下的閑散士兵早都不足為懼、節節潰敗。
鬥争就在這第三方的介入下快速結束,士兵們還有試圖掙紮去報信的,可惜他們的人數實在不多,難以突破包圍圈,反而被就地處死或俘虜了。
打掃戰場之際,虎子總算有機會關心他不良于行的大哥,和常翡一道摻着嶽鳴隽走向李流雲。
嶽鳴隽率先作揖道:“多謝英雄關鍵時刻出手相助,嶽某感激不盡。”
觀嶽鳴隽面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端得是氣宇軒昂、儀表堂堂,可常年心中結郁令他臉色蒼白、眸底時時醞釀着憂色,看起來倒有幾分孱弱俊秀。
李流雲于此道頗為精通,一眼斷定此人就是命定的帝星,因此謙遜道:“不妨事,閣下不必和我客氣。”
嶽鳴隽道:“英雄義舉嶽某絕不敢忘,請受嶽某一拜……”
李流雲面色大變,趕緊扶住他,“這是做什麼!”
嶽鳴隽說:“閣下身手不凡,也是個有識之士,嶽某并非不識好歹之人,無論如何,此情嶽某不能白白承下!”
李流雲連連擺手,說:“嶽閣下,李某也是忠人之事,您并不虧欠我什麼!”
嶽鳴隽困惑道:“忠人之事?是何人?”
李流雲打量他,像是真的不知道。
這捯奇怪,嶽鳴隽不認識劉小風,那為什麼劉小風要幫他?單純為了扶持江山嗎?
他并不知道嶽鳴隽與劉小風的親緣關系,立時對劉小風的高風亮節肅然起敬。
出于這層恭敬,他道:“若嶽閣下不知道,那恕李某不方便透露,來日閣下自會知曉。”
賣這麼神秘的關子……
若說對自己行動了如指掌,隻有那幾個人。撇開十分親近的常翡、虎子,就隻剩下紀無名一個。
因而,嶽鳴隽錯以為是紀無名算無遺策。
于是了然地說:“原來你我都認識同一個人。既然如此,嶽某有個不情之請。”
李流雲:“但說無妨。”
嶽鳴隽道:“在這動蕩之時,不知閣下是否願意助嶽某一臂之力?”
李流雲一頓,沉重的心情染上幾分哭笑不得,隻得說:“嶽閣下,我乃出世之人,實不相瞞,方才這些弟兄們都是出世之人。不過是……”
見他說話戛然而止,嶽鳴隽困惑地問:“不過是?”
“……不過是囑咐之人于我有恩,我們才盡心盡力。”李流雲說,“待到收拾好戰場,我們就要回去了,嶽閣下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扶持正道乃吾輩職責。”
他執意拒絕,嶽鳴隽再心動,此刻也不好強求。可要放過李流雲這樣的豪傑,他又不甘心,故而繼續問:“閣下要回何處?不再去看看那位恩人嗎?不出意外,他就在蒲雲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