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君許久沒有過這種舒坦日子了。
說舒坦也不太對,背上被行杖刑的傷并沒有完全好,結的血痂也沒有完全掉。
但小玉竹和孔孟舟還是把她當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樣照顧。
自從知道了卓逸君受傷,孔孟舟就從每月初一十五才來濟安樓變成了日日往濟安樓跑。
卓逸君本想多說兩句,告訴孔孟舟還是以武試為主,但二人隻對視了一眼,孔孟舟就亮出了他事先預備好的棍子。
在奕京行走帶着顯眼的刀槍斧戟容易被巡邏的捕快判問,他又沒有多餘的銀兩能買兩套趁手的兵器放在兩處,孔孟舟就事先在濟安樓先備了一根長棍。
本來棍也是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種。
卓逸君滿腹苦口婆心的說辭瞬間就咽了回去,她知道孔孟舟,這一步準備都做好了的,是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改變的。
更何況,小玉竹實在身量還小,放她一個在廚房,卓逸君也不放心。
倒不如早上孔孟舟買了吃食來,再在她指導下做上一頓餐食來的省事。
今日早上買的芝麻炊餅是昨日小玉竹點名要吃的。
這炊餅的确好吃,薄薄的一張薄脆,輕輕一咬就在唇邊四分五裂。
卓逸君以往腌的鹹菜早就吃的差不多了,新的還沒準備,孔孟舟就在賣炊餅的攤子上買了腌好的蘿蔔絲,還在隔壁的攤子上買了酸辣湯和小米粥。
小玉竹年齡還小,喝不了味道太辣的東西。
芝麻炊餅配上鹹鹹的腌蘿蔔絲,小玉竹吃的别提有多開心了,趁着孔孟舟領了菜農送來的蔬菜進廚房時,偷偷和卓逸君咬耳朵:
“逸君姐姐,雖然這段時間你不太舒服,但是我還是過的蠻開心的。”
卓逸君将嘴裡的吃食咽下,笑道:“怎麼,這段時間洗衣服洗上瘾了?”
這段時間卓逸君趴在床上養傷,一應事項都是小玉竹來處理的。
隻是卓逸君這個廚娘負傷,濟安樓就沒法子開門,前堂也不必擦的那麼勤快,算來算去,小玉竹日日幹的活計就隻剩洗衣服這一項了。
天氣酷熱,卓逸君趴在床上不能動彈,一日下來衣服便被汗水浸濕,若是往日,隻消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或是站在門口等着穿堂風将汗水帶走。
但如今身上有傷,但凡衣服濕的透了,隻能将衣服換下。又不敢開窗吹風,生怕再吹的燒起來。
“沒問題,”小玉竹卻不覺得這幾日日日洗衣曬衣辛苦:“以後也都交給我就好。”
孔孟舟送走菜農,瞧見小玉竹對卓逸君笑得燦爛,疑道:“說什麼呢?”
“小舟哥哥,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像回到了慈幼局麼?”小玉竹轉頭将笑臉沖向孔孟舟。
“你呀。”孔孟舟輕輕用筷子頭敲了一敲小玉竹的額頭:“也不知道是誰在慈幼局的時候天天鬧着要我帶她出門。如今倒是說這樣的日子像在慈幼局。”
“诶呀,”小玉竹誇張的叫着,往卓逸君懷裡躲:“我說的是,逸君姐姐還在慈幼局時的日子。”
“快出來,阿逸的傷還未好全呢。”
三個人笑鬧着,一頓早飯吃了許久,直至不速之客敲了敲外門。
笑聲戛然而止。
孔孟舟與卓逸君對視一眼,端着自己用的碗筷進了廚房。
卓逸君瞧着孔孟舟将廚房的門掩上,輕輕推了小玉竹一把。
小玉竹跑到前堂去開門。
“我們這幾日打烊不開門,您請換家吃吧。”
該怎麼說,卓逸君老早就已經教過了。
小玉竹轉身就要重新關門上闩,被來人攔住:“我是七王府的。”
這聲音實在耳熟,是曹姑姑。
“七王府的?”小玉竹皺着眉頭抱臂瞧向曹姑姑:“即便是大人物,來食間也是要吃飯的。我們如今沒有廚娘上不了餐食,您要來喝風麼?”
“沒有廚娘?”曹姑姑眼裡滿是詫異,回頭往後瞧了一瞧,那裡聽着一輛馬車。
馬車靜靜悄悄,似是沒有人在一般。
曹姑姑讪讪笑着,又将頭轉回來:“我記得咱家原來是有一位姓卓的廚娘的。她人呢?”
逸君姐姐果然聰慧,這曹姑姑的問話與她先前猜的雖說不上分毫不差,但大體要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尤其是這句。
小玉竹往後退一步,将曹姑姑上下打量了個遍,語氣與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懷疑:“你當真是七王府的?”
曹姑姑以為小玉竹就要松口,面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