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駱子期開口,卓逸君便直直的跪在了院中,手臂上挎着的食盒也被随意的放在了一旁。
駱子期吓得站起身來,看向跟着卓逸君一起進院中來的門房。
那門房面上也滿是驚異。
駱子期清空院中閑人,想要拉卓逸君起身。
但卓逸君憋着一口氣往下墜,任憑駱子期怎麼拉也不動彈。
駱子期忿忿歎一口氣,松了拉着卓逸君的手,轉身坐回原位:“你倒是同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
“駱少卿可還記得,第一次來時,我同少卿說的那位參加此次科舉的友人?”
隻此一句話,駱子期便明白了卓逸君長跪不起的緣由:“他姓孔?”
卓逸君點頭。
駱子期長歎一聲,試探着問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卓逸君沒有絲毫猶豫:“先前七王妃曾同我說過,想讓小舟拜入七王府門下。小舟若是想走捷徑,有的是更加安全的法子,不必走風險如此之大的路子。”
七王爺?
駱子期倒是沒想到能從卓逸君口中聽到七王府的淵源。
隻是卓逸君說的的确沒錯,若是這孔孟舟想盡辦法也要向上爬,結交七王府可比賄賂一個主考官來的要劃算的多。
同樣都是歪路,又何必舍近求遠。
隻怕這裡面還有貓膩。
可這些話卻不能同卓逸君講,駱子期苦笑道:“卓姑娘,你友人的遭遇或許隻是湊巧,又或許是不幸。但無論如何,跪在我這小小的一方庭院裡是沒有用的。本官如今是怎樣的處境,姑娘不比本官更清楚麼?”
是了,駱府門外還有刑部的捕快把守。
卓逸君整日進出,隻怕是駱子期瞧見的次數都多。
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卓逸君自己也清楚。
隻是這個消息遞到駱子期這裡并不是完全無用。
宵禁後,陸栩踏着月色而來,駱子期房門未關,照例在書案前等他。
論起查案,陸栩在駱子期面前自愧不如,這案子若是真的完全交由他來查,隻怕是這位大理寺少卿要在家中呆上許久了。
隻是至此等着陸栩的,還有駱子期玩味的笑。
一瞧這樣的表情,陸栩就知道駱子期又藏着什麼蔫兒壞的心思,便将自己懷中的東西往外一掏,丢到駱子期面前:“怎麼了?”
“陸少府令,你竟對我藏私?”駱子期也不管自己面前被布包好的包裹,挑眉道。
“什麼意思?”陸栩走到圓桌旁,倒了一杯白水給自己。
“被押入刑部獄的那個學子,是卓姑娘的友人?”駱子期的質問擲地有聲。
這事兒陸栩一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有同卓逸君講,也沒有告訴駱子期他二人之間的關系。
“她也知道了?”陸栩問。
駱子期裝腔作勢的冷哼一聲:“這事兒你問一個被禁足在家中的人,合适麼?”
正因為駱子期被禁足,每日的消息來源,除了他,隻有白日裡過來送餐食的卓逸君。
所以無論駱子期回不回答,答案都是一樣的。
陸栩沒有再執着于這個答案,轉而指着剛剛被自己拿出的布包,道:“你瞧瞧這個。”
“這是什麼?”駱子期一邊問一邊将布包打開。
“狀書。”陸栩抿一口白水,似是在品新茶一般:“狀告你的狀書。”
“我當是什麼東西呢。”駱子期不以為意:“這東西那日三司會審我就見過了,雖然看的不怎麼真切……但……”
駱子期的話戛然而止,盯着手中的遺書瞧了許久,蹙然擡頭看向陸栩:“這便是那自殺學子的遺書?那那日在堂上我見的又是什麼?!”
陸栩瞧到駱子期是這副模樣,便知道多餘的話不必再多說,道:“你看出來了?”
“自然。”駱子期身在刑獄世家,基本功自然是不會差的:“我手中的這一幅,字迹起承轉合彙通自然,三司會審時瞧到的那一幅卻是字迹工整。若要将兩副相比,這副仿佛是酒後的即興創作,而另一幅便是科考場上深思熟慮後的答卷。我當時滿心滿腦專注于口舌之争,未曾注意到這些來。”
“那是謄本。”陸栩道:“也不知是誰給咱們房大人出的主意,說場上人多眼雜,害怕誰一個不留心将這遺書給毀屍滅迹了去,到不如直接用謄本,毀了一份,還有一份。”
“謄本。”駱子期恍然,卻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對着光線又将手中的遺書細細讀了一遍,擡頭問陸栩:“既然那是謄本,如何斷定這份便不是?”
“這份?”陸栩走到駱子期跟前,将對方手上的遺書從頭到尾又掃視了一遍,笃定道:“不是。這份是我叫人直接從刑部的證物箱中拿出來的,這份若再是謄本,正本何在?”
“可叫人與他科考上作答的策論筆記對比過了?”駱子期又問。
“尚未。”陸栩搖頭道:“若是要與科考答卷做對比,尚需禮部配合,沒那麼容易。但是這學子所住的客棧裡有不少他自己寫的文章和詩詞歌賦,有些紙張墨漬均已陳舊,要想作假非一夜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