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醫。”話音落,珠簾叮當,周筠擡眼,内室出來一位身穿深綠色官服的男子,周筠訝異的是,看着年歲倒是不大。
“周公子,下官季宴禮。”
“季太醫。”
周筠一怔,躬身時探究地瞥了他一眼,颔首道謝。人是周潇派來的,知道他也不奇怪。
送走季宴禮,待周荔服了藥,已經夜深了。周筠正要離開時,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少虞。”
回過頭,李清鸢站在廊下,神色看着比平日憔悴了好些。
“姨娘,是不是荔兒?”周筠擔心周荔又出什麼事了。
李清鸢搖搖頭:“今日多虧你了。”
“姨娘客氣了,荔兒是我的妹妹,應該的。”
此話一出,李清鸢的神色明顯變了,接着露出一抹舒意的笑來:“夜深奔忙,餓不餓?我讓小廚房弄些點心來。”
“不必了,多謝姨娘,那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待荔兒好了我帶着她去霧凇苑道謝。”
“嗯。”
——
宮中歲首宴,除周潇、周筠、秦妙雲外,其他人其實都沒資格去。
周荔病了,秦妙雲也在前一天稱病不去。
秦妙雲向來不待見她,不去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那麼,便隻剩下周潇和周筠了。狹小的轎廂内,周筠有些不适應。
“前兩日的事,你做得很好。”周潇不經意地開口。
周筠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周潇說的是什麼。
“少虞隻是做了該做的。”
宮裡的宴,比上回柳慈的生辰人可多多了。來來往往,見到周潇無不躬身施禮,隻是目光,大多都落在周筠身上。這個時候,周潇便會不經意介紹道:“這是犬子。”
話音未落,對面恭維的聲音先一步傳過來。
一句兩句還好,聽得多了,也厭煩。到位子上短短一段路,竟也走了小半個時辰。
到大殿中,一眼就瞧見了柳慈,他今日穿得倒是打眼,銀絲雲紋錦袍,金鑲白玉腰帶,衣襟與袖口,皆以金線繡着繁複的紋樣。周筠看向他時,他的目光,也落在周筠身上。
“陛下駕到。”
才落座不久,太監尖銳的聲音打破嘈雜,原本喧鬧的大殿頃刻間安靜下來,衆人有序地退至兩邊,齊齊跪下。在場的人,無論公子王孫,高官權貴,皆向權力至高位,俯首稱臣。
一陣紛亂的腳步後,才聽見一個略渾厚的聲音響起:“衆愛卿平身。”
周筠微微擡眼,謝呈的相貌,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明明正值壯年,可看着,卻有一絲倦容。
“謝陛下。”衆人應聲而起,酒過三巡,就聽見謝呈道,“周潇,聽說你又得了個兒子?”
語氣戲谑,這普天之下,能這樣同周潇說話的,除了謝呈,也沒旁人了。
周潇朝着周筠使了個眼色,周筠跟着周潇起身,躬身作揖回話:“回陛下,都是坊間的傳言,少虞本就是微臣之子,隻不過同子舜八字相沖,這才隐瞞了身世,送往儒州。未曾想子舜福薄,還是走了。”
謝呈聽了這話,倒是未應聲,隻看向周筠:“擡起頭來。”
聲音雖輕但冷沉,周筠不自覺地擡起頭,卻垂着眼簾,曾琴曾同她說過,面見天子,是不可以直視的,以示敬畏。
“你這兒子,模樣倒是漂亮得很。”
“謝陛下誇贊。”周筠應聲。
“叫什麼名字?”
“周筠。”
“哪個yun?”
“婵娟不失筠粉态,蕭飒盡得風煙情。”
“好好好。”謝呈聞言,忽而笑出聲來,“不愧是太師的兒子,即便養在外頭,才情也是一等一的。”
“陛下。”待謝呈話音落,有人出聲喚道。
謝呈看向聲音的來源,淡淡道:“說。”
“微臣聽聞這周公子不僅才情出衆,劍術更是了得。今日歲首,不如讓周公子舞上一劍,讓我等開開眼。”
“一個人舞劍,怕是沒什麼意思,要對劍才有意思。”一個帶着醉意的聲音緊接着道。